拿到dna报告那天,袁天哲想通了很多事情,为什么昝三邻以男儿之身可以毫无阻碍地通过邱氏各房长者的审核入驻邱家族谱,为什么独苗的邱粤有了后继人昝三邻依旧对他不离不弃,为什么昝三邻允许邱粤的儿子喊他做爸爸……
他认识的昝三邻,本就是个坚韧而自爱的人,绝非为了情与爱委屈自己,忍辱把自己的姿势放得如此的低微卑下。
而当翻完dna报告后,袁天哲抑制不住心头的烦躁与焦虑,大手一挥,将桌子上所有的什物扫落下去,连同纸质报告一起狼藉地洒在地板上。
垂手站在一旁的男子抿了抿唇,他叫黄瑾,这些年跟着袁天哲出生入死,见过他意志消沉,也见过他运筹帷幄,更见过他在艰难局势跟前应对自如,唯独不曾见到过他现在这么挫败与暴躁。
那个被囚的男子,到底是怎么做到将一个远在天边又阔别多年的人紧紧攥在手心的?
“去把那两个小杂种带来!”袁天哲烦躁地踱着步子,狠狠将脚边还闪着荧幕光线的笔记本踢开,可怜的品电脑撞上了墙,“咔哒”一声合上了,不知罢没罢工。
黄瑾皱着眉,却还是应了声“是”,转出门,对立在门外的保镖低语了两句。
不一会儿,两名保镖各自抱着一个孩童进来了,小正彦手里拿着一架五颜六色的风车玩具,乖乖巧巧的站在一边,一副纯真无害的模样,也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即便才两岁多的小孩,却瞧不上这么简易毫无挑战意义的玩具。
邱正陵的倨傲蛮横是出了名的,从被挟而来之后,他一直吵吵嚷嚷,破坏力十足,为此吃了不少苦头,却还是没有学会收敛锋芒,一有机会就实施他的攻击,即便小小的力度对于训练有素的保镖而言,实在太微不足道。
就像现在,保镖一放下他,邱正陵便叉着腰,昂起头瞪着那个虎背熊腰的保镖,伸脚狠狠碾压他的穿皮鞋的大脚,小小孩童的碾压力形同于无,保镖一动不动,任由他得意地露出嘲笑的表情。
袁天哲拧着眉,夹带寒光的眼睛一扫,那位保镖领会,一手一推,小家伙毕竟小身板轻,踉跄着脚步朝袁天哲冲来。
袁天哲蹲下|身,捏着小家伙的下巴,左看右看,想从他的轮廓上寻找一丝与昝三邻相似的痕迹,偏偏小家伙模样随了邱粤,性子却比邱粤还要蛮横,他含着金钥匙出生,荫蔽于百年大族,家世显赫,自幼被长辈宠在心头上,又养在邱湘的府里,耳濡目染之下,言行举止里自带盛气,傲慢不可一世。
“你是坏人!”邱正陵的下巴被袁天哲捏得生疼,记得他就是人贩子头目,秉着正义之气,也要消灭罪恶,于是横眉怒目,双手开始反击,又抓又挠,可惜猫爪子再尖利,也终归是猫爪子,袁天哲被他抓了几下,虽然无关痛痒,毕竟对着这张长得跟邱粤一样的脸,心头的怒气加剧,反手一推搡,邱正陵被他远远的摔了出去,后脑勺着地,发出响亮的磕碰声。
隔了片刻,在剧痛中失声的邱正陵才缓过劲,他的后脑勺重重着地,磕破了一块头皮,发梢里沾染了一小滩血迹,他小磕小碰无数,从未有过这么疼痛,两眼发黑之后,悲呛的声音划破天际,呜呜哇哇地大哭起来,一会儿啼哭着要爸爸,一会儿哭骂着要杀坏人。
在场的人面无表情,连同小正彦,在他们的眼里,或许小家伙是吓傻了,只是呆呆笨笨的转着手里的小风车,连起码的惊吓颤抖都忘了。
在邱正陵的哭啼声里,小正彦又被带到了袁天哲的跟前,小家伙怯生生的看着他,袁天哲见他顶着邱粤的脸,露出畏惧的神色,不由心花怒放,捏了捏他的肉嘟嘟的脸颊,他也不会反抗,只一味的旋转小风车,大概是受了干扰,风车掉了一片叶子,小家伙拧着眉,低头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那片叶子,恳求的目光迎上袁天哲,柔和的眸子似曾相识,可不像极了昝三邻么?心坎突然一软,袁天哲顿时觉得那双竖起来的招风耳分外可爱起来了。
“叔叔……”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正彦指了指那片落叶,“风车……”
自然而然的,袁天哲伸手去捡那片深红色的纸叶,却听黄瑾惊叫一声“小心”,左眼一阵剧痛袭来,握在小家伙手里的竹条棒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对准他的左眼戳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小正彦的下场比他的哥哥还惨,犯案的右手以不正常的姿势低垂着,显然已被人拗断,肉嘟嘟的脸颊里也有五个指引分明的手印烙在上面,他满额都是冷汗,伏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嘴唇惨白着,已经痛晕过去了。
袁天哲的左眼保了下来,那根纸条棒柄不太尖利,毕竟是硬物,戳到眼珠里,视力确实受到影响,眼泪不停地分泌出来,在专业医护人员的护理之下,眼睛是保住了,但需要时间慢慢调理才能康复。
黄瑾松了口气,袁天哲眼睛受伤固然出乎意外,可想到被保镖带走的那两个幼童,不由生出恻隐之心,他也算是在刀口舔血里讨生活,可对小孩这么残酷却是头一遭,大的磕破了头,小的拗断了手,不让医生及时治疗的话,或许一辈子都残疾也说不定……
“哲哥,那两个小孩……”黄瑾低声说着,却没了下文。
袁天哲咬着牙冷笑:“果然是姓邱的杂种,骨子里头都透着狠毒!”
黄瑾跟随他多年,听他言外之意,那两个小孩能不能留性命还难说,更别提给他们看医生了。
“怎么?你又心软了?”袁天哲看着他,眸子里的愠怒多了一分,虽然黄瑾误过事,可手段要是再决绝一点,他不知能省多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