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个看了看他的老师,没理,又看了看陈正业和宋娴,目光落回陈同身上,扬了脖子:“你懂什么啊,好学生——有亲爹亲妈在就是了不起!”
罗之骏嗤了一下,颧骨上青了一块,嘴角也破了,他抹了把眼睛,忽而暴躁地朝他们吼说:“有爸妈在就是了不起!谁让我他妈的没有呢!没人护着你!”
他指着罗女士:“就她!每个月拿我爸几万块钱她把我当儿子还是当招财树呢!”
他看向她姑姑脖子红了青筋都跳起来:“你把我当你儿子?你他妈的放屁!”
罗女士一声哭叫,孙老师吼了罗之骏一句,瘦高个站在原地通红着眼睛没了声音,好半天蹲了下去。
周围一圈人,显得他有些孤零零的。
早读结束的铃声孤零零地响起来,顶楼没有学生出教室,他们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
画面好像舞台上一出即将谢幕的默剧。
陈同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掐得很死。
指节掐白了,指尖压红了,筋骨分明地绷着,微微发颤。
瘦高个不知道宋娴不是他的亲妈,也不知道他亲妈曾经对他做过什么事情,陈正业站在他身边,但曾经陈同需要他的时候他一次也没出现过。
人或许总是这样,只看见自己缺失的,不愿剖析别人奢求的。
瘦高个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在场的三个少年都一样痛苦,他只看见自己被打了、被骂了,看见他爬不起来的狼狈,也不愿面对自己做错过的事实。
老秦抓着假发,看着中间的瘦高个叹了一口气,到底人老心软,没有平时那股子死板和锱铢必较的怪脾气,蹲下身,拍了拍少年的肩。
瘦高个一下子哭起来。
有些可怜。
老秦搓了搓他的背,看着罗女士道:“打人,始终是不对的。你看看,我们这么多人拦你,都拦不住,这还是在学校里。”
他又看了看苏青,起身道:“以暴制暴,也是不对的。什么打断他的腿,打断他的腿,陈同的腿就能嘎嘣一下好了?”
老秦拍了拍假发上的灰,又叹了一口气:“看看这事闹成这样,问题得到解决了吗?没有嘛……”
他瞧着罗女士:“你打他,觉得是教育他了,其实并没有起到效果嘛,反而让他觉得,如果有一个人做得不对,他只要举起拳头就可以让对方服输,更是错的。如果教育只是动手就能解决的问题,那还要教育机构,要我们这些老师做什么咧?”
他又看着苏青:“你觉得他挨打了,就能替陈同出这口气,但是他本身仍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难道不是更让人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