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大人??!”
王懋极力镇定,在脑海里飞快思考眼前这老狐狸从城里赶来的原因,以?及那辆马车里是否还另有其人?,僵硬的脸皮上扯开一笑,“什么风竟把您给吹来了?”
岑元柏泰然走来,藏青色衣袍在夜风里簌簌飘动,似笑非笑:“世子也不是三?岁小儿了,这会儿吹的是什么风,自己看一眼方向不就知?道了?”
王懋吃瘪,脸色在一瞬间?变青。
“看这阵仗,像是在拿人?。敢问世子,小女何罪之有?”
负手站定后,岑元柏环视四周一眼,脸上仍是那副笑模样?,然而质问与究责的意味已不言而喻。
王懋忍着火道:“令嫒私自雇佣城外?难民,假借修建别庄的名义在此地盗墓敛财,此乃大罪。大人?不会不知?情吧?”
“刚听?说了一些,可是与世子所言有所出入。小女雇佣难民不假,但并?非私自,而是受在下所托。至于?盗墓敛财一说更是荒诞不经,此乃岑家地皮,小女在修建别庄时意外?发现古墓,相关情况皆已上报官府,请问哪里有问题?”
“岑大人?便是要撒谎,也烦请事先打一打腹稿,此处荒郊野岭,杳无人?烟,你说是你岑家的地皮,便是你岑家的地皮?”
岑元柏抽出袖里的一张契书,塞给他:“地契。”
王懋一震,打开一看,脸上更是震怒神色:“你!”
“私人?地界里发现墓葬,按律法,一切财物都应充公。王爷向来秉公执法,想来知?晓此事后,会做出一个?令所有人?满意的决策。”
岑元柏不给王懋发作的机会,眼皮一抬,目光清凌凌地射过来,“世子,您以?为呢?”
王懋背脊一凛,思及府库里缺钱一事,猛地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早便在岑元柏乃至于?父亲的算计里,岑雪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挖墓根本不是什么个?人?行为,而是秘密任务!
“是……”要说不气那是不可能的,这一刻,王懋脸色铁青,牙关快咬得咔擦作响,“我父王的决策,自然无人?敢不服。”
岑元柏点头:“那今夜之事,便静候王爷定夺,世子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就请先回吧。”
说着,又往身后那一辆马车瞥去一眼,示意道,“车里的贵人?想来已经恭候多时了。”
王懋瞳孔震颤,想起那辆马车里的“贵人?”,充斥在胸腔里的愤懑化为恐惧,硬生生吞咽下不甘后,拂袖往马车走。
候在马前的车夫行礼,是王府里的熟悉脸孔,王懋闷不吭声,踩上杌凳,走入车厢里,等在里面的人?果然是庆王!
“父王。”
王懋颔首行礼。
“坐。”
庆王不多言,吩咐王懋坐下,马车掉头,在一大批侍从的护卫下往夜色深处驶去。王懋如坐针毡,在沉默气氛里挣扎数次后,开口?道:“父王,岑家假借修建别庄的名义在此处盗墓的事,您早便知?道了?”
庆王默了默,如实道:“今日下午知?道的。”
“今日下午才知?道?!”
王懋眼神一亮,寻着了岑元柏、岑雪二人?的漏洞,心神大振,借题发挥,“早在十?日前,岑氏便已开始在城里招募短工,并?从官署里借走了与江州相关的地志,可见是蓄谋已久。这样?大的事情,他们竟然今日才向父王上报?!”
王懋言辞激愤,自知?先前在岑元柏、岑雪那里吃了瘪,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治他岑家一个?“先斩后奏”的罪名,不然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见庆王并?不反驳,王懋心头大快,接着又道:“岑家想要筹钱为父王解决军库亏空一事,可以?理解,但是用这种手段,委实是狂妄下作,太不顾及父王的声誉!这次多亏是儿臣早便派人?盯梢在此处,及时发现了异样?,前来拿人?,不然消息往外?传开以?后,世人?还以?为岑家人?今日所为乃是父王授意,指不定要在背后如何非议父王!”
说着又想起一茬,嫌恶道:“还有,岑家人?要办这样?上不来台面的事,不叫府上的儿郎,反让岑氏这样?一个?女人?抛头露脸,也叫人?匪夷所思!父王是不知?道,那天招工时,岑氏在大街上与三?十?多个?市井粗人?厮混一处,言行举止,全?无半点贵女风仪。这些天来,更是整日与山里的那一帮难民朝夕相处。就在刚才,儿臣下令要扣押她回城审问,竟有一难民为她挺身而出,全?然不把儿臣放在眼里,也不知?是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王懋回想起那一幕,越想越气愤膈应,全?然没?发现,庆王藏在暗处的脸色早已铺上一层阴鸷阴影,拢紧的眉心沟壑极深,填满失望与不耐。
“儿臣真不明?白,岑家也是簪缨世家,盛京豪族,岑元柏一介能臣,怎么会教养出这样?逾闲荡检、不知?羞耻的女郎来!”
话声甫毕,耳旁忽传来“咚咚咚”三?声轻响,原是庆王屈指叩响了车窗。马车应声停下,王懋不解地抬起头。
“父王?”
庆王支额阖目,不想再多看他一眼:“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