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沉重又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时青慢悠悠地转过脑袋看着停在原地的苏天翊,他们隔着一排一排的墓碑遥遥相望。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修身军装,外面披着一件黑色大衣,裁剪合身的衣饰裹着宽肩窄腰的身体,双腿细长笔直,他站在那里,美得像幅画。狭长的凤眸倒映着天上的云层,看向我面前的人时,苏天翊眼中隐有星光闪动,他接到李绍羽打来的电话,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看着时青一切都好,他也松了一口气。不知怎的,见到苏天翊的这一刻,千头万绪涌上心头,时青的眼眶顿时红了,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更不知道结果会如何,起码此时此刻,足够铭记一生。目光触及他眼底的泪花,苏天翊瞳孔一震,几步走上前,伸手抚摸着时青微凉的面颊,担忧地询问:“怎么了?被他们吓到了?”苏天翊说的是突然出现在陵园的那道陌生身影,它正在隐秘地带窥探时青,目光暗藏杀机,他不能再将时青留在这里了,他要把他带走。时青垂下脑袋摇了摇头,低声说:“李绍羽他们追到那个人了吗?”“没有,那东西的隐蔽性很好,不知道是什么妖,我来的时候一点儿陌生味道都没闻到。”苏天翊将他搂进怀里,嗅着他的香味,小声地撒娇:“外面好冷啊,我们回去吧。”时青眼角余光瞥见赵远山的墓碑,怕冒犯逝者,于是连忙把苏天翊推开,“能不能看看场合。”苏天翊剑眉一挑,意味深长地将视线从时青身上挪开,他在赵远山的坟前蹲下身,同样倒了杯清酒,笑着说:“山君,我带我媳妇儿来看你了,你看着他是不是也觉得很好,跟我特般配吧,我爸妈也挺满意的,还让我带他回家看看呢……”时青越听越震惊,他拽着苏天翊的衣领子把他拽起来,瞪着眼睛问:“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你爸妈也很满意?”他记得当年苏天翊的父亲当年是不同意苏天翊和他在一起的!“干嘛呀?”苏天翊把时青的手从衣领上拽下来,牵着他的手,认真地说:“你以为这半年我在准备什么?”时青震惊到话都说不利索了:“不是,你,你没开玩笑?你认真的?”苏天翊用指腹摩挲着时青细长柔软的睫毛,直视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是,我要和你结婚,相伴一生,白头偕老。”啪——脑中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了,苏天翊当着已逝的前辈们的面前对他告白,不对,好像是求婚,虽然有点儿潦草,也没有仪式,场合也不对,但时青的心还是狠狠地跳动起来,一下一下,震耳昏聩。“我知道现在说这个点儿急,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苏天翊抱着时青,脑袋埋在他脖颈间蹭了两下,嘟囔道:“我才几个小时没见你,就想你想得不行。”--------------------士为知己者死“不是我……”时青的脑子还是有些蒙圈,苏天翊的体香一个劲儿地往他脑袋里钻,闻得他更晕了,“我还没想过结婚啊。”“好好好,我不逼你。”苏天翊连忙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就算心急,他也不能真的跟时青领证,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里,更何况中国目前还不支持同性婚姻,但他要把时青留在身边的想法不容更改。时青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不希望苏天翊做的一切决定都没有征询他的意见。“你刚刚见到我的时候,怎么眼泪汪汪的?”苏天翊疑惑地问。时青垂着眼帘,缓缓开口:“我想到了宁秋原的葬礼……”苏天翊沉默地抿了抿嘴唇,一年前他知道时青从意大利回来了,但是他没有去找他,生生压抑着那股思念,那个时候苏天翊还沉浸在自责里,自责自己为什么要出轨,自责自己为什么不能保护时青。不过他还是回了一趟北京,是去见魏沐周。当苏天翊走进那套四合院的时候,望着矗立在秋风下萧瑟的树木,入目可见满是荒凉,沉闷压抑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他敲了敲门,过了很久,门才被打开,魏沐周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了走出来,胡子拉碴,眼睛红肿,手里还紧紧的地握着手机。看见来人是苏天翊,魏沐周戏谑地笑了一声:“哦,是你啊。”他对苏天翊心里是有恨的,不仅恨他,也恨自己,他恨苏天翊不让他去南极科考队,否则死在南极的就不是宁秋原,而是他,他也不用这么难过,他更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苏天翊去欺骗宁秋原。人一旦有了坏心思,就是作茧自缚,在这三四年间,魏沐周失去了疼爱他的奶奶,也失去了此生挚爱,他感觉自己活着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