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归辛不理他,他便愁,姜归辛搭理他,他就乐。什么时候开始,姜归辛已操控了他的全部情绪了?而自诩聪明的他,却竟然一无所觉。他原以为自己是被狐狸借了威风的老虎。现在知道,狐狸早成了老虎的主人。可笑的是,老虎不知道。更可笑的是,狐狸也不知道。南决明坐到副驾驶座,而麦冬坐到后座——这个座位安排,姜归辛就算再迟钝,都能觉出味儿来了。姜归辛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嘴上挂笑,说:“南总这车子那么贵,我开着倒怕碰坏了。”“车子碰坏了,那是它质量问题,和你有什么关系?”南决明欣然笑道。姜归辛听南决明讲这话,哼笑一声,道:“南总是低调的人,怎么想到要开这么一辆高调的车进村?”南决明答:“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姜归辛心下一顿:“哦?我不明白!”南决明笑道:“当然是为了炫富。”“炫富?”姜归辛愣了一下。要说开豪车是为了炫富,想必不是很让人震惊的话。但从南决明嘴里讲出来,姜归辛便觉得很让人震惊。姜归辛嘴角扯出一抹笑:“那么说,南总每天穿得这么时髦,也是为了炫富?”南决明听出姜归辛语气里的讽刺,却竟然甘之如饴:他说我时髦!那就是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南决明只笑道:“世界上炫富的富豪并不少,多我一个,很奇怪?”姜归辛却道:“当然奇怪,南总从前不这样。”南决明却悠悠道:“我要来做项目,当然要显示财力,否则村民怎么敢以祖宗土地财产相托?”这话真好笑。姜归辛习惯性想附和他,但话语到了嘴边,却又想:凭什么?就是看不惯这样装腔作势的人,我非要揭破他这层皮。姜归辛打着方向盘,从容笑道:“要在本省炫富,什么豪车名表都不及‘南决明’这三个字好使。您顶着这张脸,就是穿一件破polo都会被夹道欢迎的。”听着姜归辛这样夹枪带棒的,坐在后座的麦冬汗流了一背:小姜老板这是一点脸都不打算给南总留啊!其实姜归辛和南决明二人之间要怎么打怎么骂,都是可以的,但麦冬在旁边坐着听着看着,那就不好了。麦冬忍不住想说:这后座我哪儿配坐?还是让我坐车底吧!只是现下这氛围,无论是姜归辛还是南决明,其实都没在意后座还坐着一个弱小无助的小秘书。南决明听得姜归辛讥讽,却微笑着从容接过:“是吗?我竟然不知我这张脸有这样的威力。”姜归辛一下倒被噎住了。到底他拿不准南决明的意思,而南决明的身份又摆在那里,姜归辛要是再深度讽刺,那就真的有点儿不礼貌了。如是,姜归辛便闭上了嘴,静静开车。把车子开到酒店,三人便下了车。南决明问姜归辛:“你没车,打算怎么回去?”“打车就行。”姜归辛答。麦冬这时候忙说:“我帮您打吧,小姜老板。”没等姜归辛回答,麦冬就一溜烟地跑了,迅速把私人空间留给这俩人。姜归辛想婉拒也来不及,只好面无表情地站在南决明身旁。南决明看着姜归辛的脸色,其实心里也颇为失意。姜归辛现下显然满身是刺,从头到脚都写着抗拒。南决明便知道,如果再进一步,必然会被姜归辛疾言厉色地拒绝。南决明不想如此。他不想被姜归辛拒绝。他的自尊受不了。他的心,更受不了。南决明却做得很好,脸上还是微笑,体面得和他的衣裳、发型以及香水一样。他微微一笑,说:“现在没有别人,咱们何不把话说开?”听得这样的话,姜归辛一个咯噔:“说开?什么说开?”很显然,姜归辛不想把话说开。或许是他惯于回避冲突。又或许,是他也不想疾言厉色地拒绝南决明。那样怕是会难堪。南决明看姜归辛防备至此,心里更是密密麻麻的疼。南决明抬眸望向远处的月亮,笑道:“我怕你误会了我的来意。”姜归辛别开脸:“误会什么?”南决明说:“你想想,这个项目,别的不提,光是拆迁补偿费用、拆迁安置费用、拆迁服务费用以及土地使用权出让金加起来需要多少个亿?”姜归辛愣了一下,有点想象不出来:“嗯……许多个?”南决明闻言笑了一下:“许多个。”姜归辛不知该说什么。“许多个亿,只为了和你扯上关系。”南决明笑了,“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