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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这天下午天空碧蓝，令人非常愉快，空气中夹杂着烟囱中飘出的炊烟。我们沿着阿尔诺河前行，在经过韦基奥桥时，我想起了上次和母亲还有扎鲁玛一起经过这座古桥的情景，当时觉得这座桥的建筑师和艺术家是多么伟大啊!而现在，我坐在父亲旁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们跨过这座桥来到宽阔的拉赫加大街，我意识到应该向父亲问一下那个一直萦绕我心头的问题，我必须马上就问，因为我们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ldo;吉罗拉莫反对梅第奇吧?&rdo;我问，&ldo;为什么你要带我去见洛伦佐呢?&rdo;

父亲的目光依然盯着窗外的景色，他摩娑着胡子。&ldo;因为一个承诺，一个很久以前许下的承诺。&rdo;

原来是这样，或许扎鲁玛是对的。或许母亲曾经要求过，她女儿的婚事一定要由城里最有经验和智慧的人来定夺。而且，父亲在他还沉醉于我的母亲，而不是吉罗拉莫的时候，他便同意了这个要求。但当他知道洛伦佐的健康每况愈下时，父亲开始紧张起来，希望能够赶在他离开人世之前与他见上一面。

马车很快来到了洛伦佐宅邸的大门口。一个全副武装的门卫打开了大门，让我们进去。我等着父亲过来把我扶下车，护送到宅子里。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对他的存在感到如此高兴。

但事情却出乎我的意料。&ldo;等等。&rdo;他说，在我正要站起来的时候父亲用手拦住了我。&ldo;等一下。&rdo;

我在座位上焦急地等待着。几分钟后，边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男人，身边跟着一对警卫。他走得又慢又谨慎，手里拄着一根用木头和金子做成的拐杖，雕刻得十分精美。

自从我上次看到他到现在的这几个月里，洛伦佐老了许多;虽然只有四十岁刚出头，但看起来他比实际岁数要大上至少十岁。他的皮肤下垂、蜡黄。只有一件事情可以证明他的年龄并不很大，那就是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完全是黑色的，看不到一丝灰白。

但即便他拄着拐杖走路，他的步伐还是那样的优雅和气势凌人，带着从不怀疑自己重要性的自信。他向其中的一个警卫点了下头;那人急忙上前将一只手递给我。我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让他扶我下了马车。

父亲跟在后面，向洛伦佐躬身行礼。

&ldo;上帝与你同在，安东尼奥先生。&rdo;洛伦佐边说边走了上来。

&ldo;你也是，洛伦佐先生。&rdo;父亲回答道。

&ldo;这位就是我们的丽莎?&rdo;

&ldo;是的。&rdo;

&ldo;丽莎小姐。&rdo;洛伦佐向我微微弯了弯腰。&ldo;如果我不能向这样一位美丽的少女完整行礼的话，请你一定要原谅。&rdo;

&ldo;洛伦佐大人。&rdo;尽管他没有，我还是向他行了一个完整的屈膝礼。

&ldo;丽莎。&rdo;父亲轻轻说道。&ldo;你留在这里，洛伦佐先生会照顾你的。我会在这里的礼拜堂进行晚祷告。你这边好了以后，我会来接你。&rdo;

&ldo;但是，父亲……&rdo;我说道，他向洛伦佐行了一个礼，便随着警卫进了宅子。

我被留了下来。我明白父亲的想法：除了这几个人，不会有人知道父亲带我来参加了宴会。即便是那些看到我们进门的人，也只会觉得他是到这里来谈生意的，就像平常一样，是为洛伦佐送羊毛织品来的，我只是陪同而已。

心中缀缀不安的我回头看着洛伦佐。

他的笑容中流露出同情。他的眼神令人惊异：和善，示意我大可安心。在这背后的是一颗聪颖，极度精明和敏感的心。&ldo;不要怕，年轻的女士，&rdo;他说道，声音中带着微弱的鼻音。&ldo;你的父亲由于一些个人和信仰方面的原因不适合参加我们的聚会;他不参加的话，心中会舒服很多，你不这样觉得吗?&rdo;

另一只没有拄拐杖的手伸了出来，我扶着他，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腕上。他的手有些粗糙，手指变形，还有些重叠，这使他似乎连拐杖都握不牢。我想会不会从他开始写字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呢?

我们一起漫步在他的家里。我能感觉到，他的这根拐杖承担了他身体的绝大部分重量，因此我尽量扶着他，希望给他减轻一些负担。

&ldo;是的。&rdo;我傻乎乎地说道，好像我一切的智慧都消失了一般。&ldo;我父亲的确不太喜欢社交场合;实际上，我已经记不起来他最后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是什么时候了。&rdo;

当我们走向大厅入口的时候，他对我说：&ldo;我想你今晚得一直陪着我了。你一定很紧张，我对此真的感到抱歉。每一个到了谈婚论嫁年龄的年轻女士来我这里，都会觉得非常紧张，但至少她们会因为有家人的陪伴而感到轻松一些。

&ldo;是啊，她们会有母亲和姊妹的陪伴。&rdo;我回应道，想着我却没有人可以依靠，谁都没有。

他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道，&ldo;我希望，亲爱的丽莎，你不会在这里感到太不舒服。&rdo;

&ldo;我是有些害怕。&rdo;我诚实地回答，但又为我的唐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仰起脸看看正在消失的太阳，笑着说：&ldo;我喜欢你的直率，这样真诚地回答问题，小姐。你表现得比大多数人都出色。&rdo;

我们穿过很多有卫兵把守的门，来到一条宽阔的走廊前。走廊上铺着光洁的大理石，两边摆放着几个世纪以前的盔甲和武器;紧接着我们转到了另一条走廊上，这里的墙壁上挂满了用金框镶着的绘画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