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得到了这个答案,好像是生是死都变的无所谓了。或者说,生死对他而言,早就已经无所谓了,在邀仙台轰然倒塌的时候,他就该和当时已经死去的百里安一起死去。问他虫族的弱点在那里,又在他的手上拿了武器,裴对他没有任何防备,当利器刺进去的时候,裴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只是用茫然的眼神,望着沈清淮。沈清淮有些难过,但他只要一想到,裴回去之后不会再记得他,他又觉得,没那么难过了。比起所有的人一起死,所有的世界一起被吞噬,只有他一个人死的结局,看起来更好一些。……谢萦怀死后,见到了南凤辞,令狐胤,甚至还有杰斯,在一片黑暗中,时间都仿佛定格。南凤辞也剪了头发,看起来像是和谢萦怀一样融入了这个世界一样,而令狐胤却还是佩一柄重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谢萦怀记得周琅杀了他,难道,这里是无间地狱?“你们也死了不成?”南凤辞睨了他一眼,“我倒是现在可以送你去死。”如果他没死,那……周琅?谢萦怀环顾四周,“周琅——周琅——”南凤辞来这里也很久了,不过他和别人不同,很快就混迹在了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他猜到周琅会在这里,所以一直没有停止过找寻,现在听谢萦怀叫周琅的名字,而他又是那副打扮,所以就抓住他的手臂,逼问了一声,“你见过周琅?他在哪里?”令狐胤也抬起头来,望着谢萦怀。谢萦怀看着两人,忽然语塞。如果这两人都活着,他也活着,那……刚刚苏醒来的特洛耶按着胸口上的伤口,坐了起来,裴在站起来的时候,则下意识的摸了摸那个被利器贯穿的地方,他想问问,西泽为什么会杀他。但是……西泽呢?杰斯也在这里,他和裴在一起,身旁还有特洛耶,至于其他的人,他们中间仿佛隔着一堵无形的墙,他看得到周围那些人的面孔,却无法攻击那些人。他正在赶往那个鲛人出没的海峡,在途中却忽然发现自己正在消失,再一转眼,眼前就变成了这么一个地方。“我还活着……”裴有些茫然。杰斯是真的毫无所觉就来到了这里,而裴却像是知道什么的模样,“你什么意思?”“我记得……西泽,杀了我。”他还记得那一瞬间的剧痛。杰斯一口反驳,“西泽?怎么可能!”裴自己也弄不清楚。他站了起来,想要看清周围,但奇怪的是,他仿佛丧失了虫族的夜视能力一样。不,也许是这黑暗的缘故。正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杰西卡和鲛人也同样出现在了黑暗里。就在各自议论的时候,在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杰斯马上听出了,这是西泽的声音。谢萦怀也察觉到了,他起身寻找起这声音的源头来。没有亮光,他们只能听到那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伴随着一道饱含痛苦的哀求声,“哥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我一直都在等……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这道声音是陌生的。“我不会原谅你。”是沈清淮的声音。“哥哥,我错了,你打我你骂我,你怎么样都好,别再走了,求你回来,留下来……”已经濒临崩溃的啜泣声,“在知道你死的时候,我几乎要疯了,哥哥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混账事。我不相信你死了,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沈煦。”当这个名字一出现,杰斯就想起了,那是那个曾逼迫西泽的那个弟弟的名字。西泽去找他了吗?为什么?“……哥哥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我死了哥哥就能原谅我吗?好——好,只要你回来,只要……你不要再丢下我。”在急促的声响中,眼前这一片凝固的黑暗开始流动起来。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响,面前出现了一道长廊,沈清淮出现在长廊里,他看不见周围任何一个人,但所有人都能看见他。“这样他们就能回去了吧?”“比起世界融合大家一块死,我一个人死,看起来更简单一些。”……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会死?为什么他们能回去?……沈清淮在长廊里仰着头,似乎在和另外一个人对话,“反正我也活够了,虽然死于意外,但能活这么多世,也够了。”“遇见的人,虽然都不怎么样,但……也不是那么讨厌。所以已经够了。”“原来谢萦怀是真的喜欢我。”“原来裴是真的喜欢我。”“原来……都是真的。”“玩弄了太多人的感情,总感觉自己有一天会被人狠狠戏耍和抛弃啊。要真有那一天,该多可怜……还好,现在已经不会了。”“特洛耶回去的话,第一星就能没事了吧。”“令狐胤是个大英雄,被养父背叛什么的,实在是太过凄惨,希望他能早点想通抽身离开吧。”“皇兄也是,我和他一起长大,虽然一开始,是想讨好他得他庇护……但既然青梅竹马,又怎么会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苏冷这么熬夜迟早会过劳死,既然赚了那么多钱,就该多出去享受人生啊。”“虽然……恨过沈煦,但看他刚刚抓着我裤腿哭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以前我割腕的时候……他要是一直那么乖该多好。”长廊深处,就是黑暗,沈清淮正慢慢往黑暗里走去。“希望他们都不会再记起我吧。”“毕竟我就是个除了一张脸以外一无是处的混蛋。”“男男女女我都爱过,男男女女我也都负过。当过网红,当过皇子,这一辈子已经够了。”……望着这个模样的沈清淮,杰斯几乎要落下泪来。一直在往前走的沈清淮,忽然停下了脚步,杰斯以为他听见了自己叫他的名字,他拼命的想要靠近沈清淮,但那长廊,对他来说却是无限的。“虽然说已经够了,但也不是没想过,什么也不管和哥哥在一起,第一星,临安城,都随便吧。”停下的脚步,只顿住的一瞬,就继续往黑暗里走去。“西泽——!!”黑暗被驱逐开,那道长廊连同走入长廊的人都一起消失。……忘掉?怎么可能忘掉?……沈宴是个艺术生,曾经是,但是他死了,死于车祸。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生前的一切,并且带着记忆投胎转世了。说是投胎转世,可能不太贴切……因为他被塞进了一个小孩的身体里,但那个小孩生活的世界好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投胎转世的福利,他的人生顺风顺水四个字都不足以概括。养他的老爹,发家成了临安首富,他也摇身一变成了富二代,每天拿着大把的银子消遣。但奇怪的是,他越长大,这身体的模样,就越像自己那个出车祸死了的身体。他摸着脸,问他的首富爹,“爹啊,我怎么长的和你一点也不一样?”首富爹恬着脸,“什么不一样的,我年轻时,就是长的这般俊俏!”沈宴虽然望着这个膀大腰圆的便宜爹,不太相信,但也找不到别的理由了。万一就只是巧合呢。沈宴爱玩花楼里的姑娘,知事开始,就开始往花楼里钻,十四岁时,便已经成了这临安城女子的梦中情郎。只是这梦中情郎,越长大越不敢往花楼里钻,倒不是他腻味了,而是他这张脸,越长越俊俏,进了楼里,几次都被嫖客当姑娘轻薄了去。作为首富家的公子,哪能忍下这样的气,叫人把摸他脸的嫖客打了一顿,丢出去,本来杀鸡儆猴就以为没事了,但总有那些不开眼的,前赴后继往上来轻薄他,沈宴一气之下,连花楼都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