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条狗,一想到这,周旋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维闭环,经年前滞涩的画面逐渐流淌地清晰起来,充斥着刺眼冷调的斑驳色彩。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望着泼墨午夜中黑乎乎的天花板,彻底睡不着了。
对周旋来说,彻夜失眠是常有的事,几乎成了十几年来伴随她的一种习惯。一开始还能依靠药物入睡,时间一长,身体产生耐药性,药物起到的作用只是杯水车薪。
有时候身体实在扛不住为了逼自己入睡,她不得不加大用量。
就连林婵也劝过她,及时找医生看看,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吃死了。
反正睡不着,周旋摸黑到画室,她虽然轻微近视,但夜视能力很好,一路都没开灯直接上了二楼。
画室空间很大,周旋带来的工具不多,大部分还在走国际件,将将摆了一角,夜色之下更显萧条。
套了件沾满颜料的工装服,周旋盘腿席地而坐,手肘搭在阁楼回廊的椅子上,正面无表情对着一张素描纸转了转手里的铅笔。
她心血来潮想画一幅人物简笔画,脑海画面停停摆摆,浮现出傍晚树下唐遇礼那张烟雾朦胧的脸。
三维画面越过模棱两可的记忆钉成立体轮廓,周旋草草勾勒几笔,云雾抽丝剥茧实质为有形的线条跃然于纸上,连同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也平添几分飘渺烟霞的旖旎神韵。
分不清作画者是否掺入了主观情绪,这副看似随意的速写,比起写实,线条脉络模拟出的神态在高高在上的基础上更多了些许故意揉杂的人欲。
周旋画完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捏起素描纸一角,在月光下看了一会,然后摸出打火机擦亮。
咔嗒。
她缓缓将打火机移到素描纸另一角,看着它被火光一点点吞噬化为飞灰。
面对一地碎裂的灰烬,周旋慢腾腾走回室内,丝毫没有身为创作者对作品的留恋和惋惜。
仿佛那只是一具连空壳都比不上的垃圾、赝品。
冷风过境,将那幅画的残骸撕成无数块抛到空中起起落落,最后沉进水中坠落成泥。
天微微亮,周旋才浅眠一会,就被爬山的人吊嗓子发出的喊叫声吵醒了,她揉了揉作痛的脑袋,找出一盒止痛药倒出一片和水吞了下去。
等痛感稍微退了些,周旋拆开桌上昨晚从箱子里翻出来的无人机,准备跟说明书学一下使用教程,用来近距离给壁画拍照,方便观察画面具体磨损的程度以及后续翻新购买替换颜料时的色彩偏差度。
拆到一半,桌上的手机响了,是未署名陌生来电。
“哪位?”周旋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一边。
“是我,周旋姐。”对方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周旋甚至能想象到他边说话边磕吧地要捏手指的样子,“我是王潮生。”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