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却见姚初凡又走了进来,皱起眉头问:&ldo;这一期邸报,真按下面要的份数印么?这却要比原来多去近三成……&rdo;
洛妍想了一想,忍不住笑了起来:&ldo;他们要的又不是整份的邸报,但凡书院的,给他们印一份士林佳作集,但凡军营,单印大燕名将传就可以,算一算,加起来不过多一成而已。&rdo;
姚初凡一拍脑袋:&ldo;下官糊涂!&rdo;笑吟吟转身便走了。
好容易诸事告一段落,洛妍默默盘算:燕太祖那时候,邸报发行固然得力,但民间商业尚未繁荣,故此不大可能有广告支持;而到了飞公主那时候,虽然也有过用邸报附带商业广告和优惠券的尝试,但那时的邸报,根本就是各级官府的内部文件,对市场推广用处不大;现如今她这种依靠邸报发行途径,进行有针对性的内容定制与广告定制,自然效果比以前要好,只是不知道能好到什么程度,被更多商家接受还要多长时间,新报纸的构想只能是下一步的事情……
眼见已近午时,洛妍这才起身回了内院,没走几步,一边谷雨已走上来低声道:&ldo;安王爷已经从龙武大营回别院了。&rdo;落妍点点头,又问:&ldo;府门外的桩子还都在?&rdo;见谷雨点头,想了一想,便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谷雨默然点头,转身便出去了。
……
回到上房时,韵儿与黛兰已把午饭布置好。澹台扬飞从东边的书房钻了出来,默默的坐在桌前,依旧是几下就吃完了。洛妍这才注意到他胸口的绷带已经取了下来,想来太医上午已经来过,他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想了想还是低声道:&ldo;我今天要去父王的别院一趟,晚上你先吃饭,不用等我。&rdo;
澹台点了点头,开口想问什么,看见洛妍平静的神色,终于还是一言不发的又去了书房‐‐那里有洛妍给他做的沙盘,可以用来推演军事,也有他的床,用来休息。如今他们的关系,竟有些类似于房东与房客,让他煎熬更让他无力,却不敢造次。
到了午后未时三刻,洛妍叫了谷雨进来,见她微微点头,便梳洗换了出门的衣服,到二门上了朱轮车,又让她们几个坐了两辆车跟在后面,直奔安王别院而去。
安王的别院在京城的西北角,与公主府正有一条大道相连,恰是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因午时便递了帖子,洛妍的车便直接驶入大门,却多少有些意外的发现小薛氏已等在了二门口。
洛妍下车便笑道:&ldo;有劳夫人久等了。&rdo;小薛氏看了看她身后却问:&ldo;怎么没见驸马?&rdo;洛妍笑道:&ldo;今日却是我有公事要向父王请教。&rdo;两人说说笑笑到了上房,洛妍进屋安王见了礼便道:&ldo;驸马的伤口已经愈合,如今绷带都拆了,说是过几天便可以回营,平安今日来却是因为有两件事情要求父王。&rdo;
安王怔了一怔才道:&ldo;公主请讲。&rdo;
洛阳道:&ldo;第一件是关于邸报的,不知父王是否看过这几个月邸报副刊的大燕名将传?&rdo;见安王点点头,才道:&ldo;如今却是要安排人写一篇关于父王您的了。&rdo;
安王摇头笑了起来:&ldo;公主莫开玩笑,我哪敢比肩前代名将!&rdo;
洛妍笑道:&ldo;父王过谦了,既然写了前代名将,自然更要写当代名将,平安不敢徇私,任是去问谁,如今大燕的将军里,哪一位又能排在父王前面?何况写这传纪,不光是为将军们彰功,更是为鼓励如今的军校子弟,军营将士奋发向上、为国效力。平安听闻,父王如今每年都要去军校授课两次,想来自然是希望我大燕多出人才。但您去军校,所惠只及京城鲜卑六部的少数子弟,若是将您所思所得变成文章,却是天下子弟、将士都能获益的。您也知道,这邸报如今是交给平安做的,做不好自然要挨罚。父王,于公于私,就求您帮平安这个忙吧。&rdo;
安王忍不住笑了起来:&ldo;公主这样一说,老夫不答应也不行了!&rdo;
洛妍大喜,站起来行了个礼:&ldo;多谢父王!&rdo;安王看着她阳光般明媚慡朗的笑容,心里微微点头:这个丫头倒真和自己想的不大一样。
洛妍却又道:&ldo;平安来这里,却还有一件私事要麻烦父王。&rdo;安王一楞,听见她笑道:&ldo;我想请父王借给我一个人。&rdo;
第109章请君入瓮
酉时刚过,一辆金顶朱轮车从安王别院的大门缓缓驶出,后面跟着两辆黑色布帏的常车,一行人不紧不慢沿着大道向公主府而去。刚走了一半多的路,就见一辆有着安王府标志的青帏大车迎面而来,恰恰将朱轮车挡住。
那青帏大车车帘一挑,一个身穿鹅黄色衫子,腰身微丰的女子扶着丫鬟的手忙忙的下了车,扑在朱轮车前叫道:&ldo;公主殿下,贱妾给你赔罪,贱妾给你赔罪。&rdo;说着竟当街磕起头来。来往众人顿时围拢过来,指点不休。大燕风气开明,女子很少自称&ldo;贱妾&rdo;,这女子穿戴十分精致,自称却如此卑微,拦的又是这京城里唯一的金顶朱轮车,谁能不好奇多看几眼?
只见朱轮车车帘挑起,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面孔,一个女官打扮的年轻女子跳了下来,走到那鹅黄衫的女子面前道:&ldo;宇文侧妃,请您放尊重些,这样当街哭叫像什么样子,有什么事情,公主请你上车去说。&rdo;
宇文兰亭忙收了泪,凄然道:&ldo;贱妾得罪了公主,又无法上门请罪,只是一时情急而已。&rdo;说完悲悲切切擦干眼泪,扶着腰慢慢上了那朱轮车。车帘刚刚放下,就听里面又响起了哭声:&ldo;公主殿下,贱妾不是有意骗您,请你宽恕贱妾,饶了贱妾吧!&rdo;一阵哭泣之后,突然传来闷闷的两声,然后便是尖叫:&ldo;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您就饶了我肚子里的孩子……&rdo;
本来留在车下的那个丫头也冲了上去,被那女官挡住后就大叫:&ldo;小姐您怎么样了,公主饶了我家小姐吧,她都五个月了,太医说是男胎!&rdo;观者顿时大哗,有人叫道:&ldo;这是什么道理!&rdo;那边青帏大车上跳下两个仆妇,连同原先跟车的两个一起奔来,当先一个十分敏捷,转眼就到了车边,那个女官打扮的人竟拦她不住,刚要上车,从朱轮车后面的一辆青帏车上赶过来一个中年大娘,恰恰挡在了她面前,几个女官和侍卫打扮的人也赶了上来,便挡住了另外三个。
车里的尖叫越发凄惨:&ldo;公主,求您别踢我肚子,别踢我肚子……&rdo;人群几乎沸腾起来,有人便叫:&ldo;公主也不能当街行凶!&rdo;却见朱轮车突然车帘挑起,一个身穿月白色纱衫的女子已站了出来,悠悠闲闲、清清脆脆道:&ldo;我还是出来的好,不然宇文侧妃这独角戏还演得真累!&rdo;回头便道:&ldo;大伯娘,麻烦您看着侧妃。&rdo;
青帏大车上下来的妇人便叫道:&ldo;公主你胡说什么,您打也打了,踢也踢了,就求您让奴婢们把侧妃送回王府,请太医来救救她,求您高抬贵手,不看在十几年姐妹的情分上,也要看在安王府子嗣艰难的份上啊!&rdo;听说安王府的名字,围观众人更是群情激奋起来,虽然不敢上前,却有人大声道:&ldo;一个妇人,怎能如此狠心?&rdo;
洛妍看了下面一眼,扬眉笑道:&ldo;是么,真巧,我后面的车上就有太医院最有名的女大夫,专保皇家子嗣的,请尉迟大夫上车给侧妃看病!&rdo;
只见最后那辆黑布车车帘挑起,一个身穿太医服色的中年女子稳稳的走了下来,拎着药箱便走到朱轮车中,放下了帘子。
青帏大车下来的几个人相顾色变,想回到大车上去,却被拦了个结实,那青帏大车的车夫见势不对,想悄悄退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已扣住了他的手腕。
只听车里的尖叫声越发凄惨:&ldo;不要害我孩子,不要害我孩子!&rdo;随即传出那中年太医怒喝声:&ldo;侧妃请慎言,我尉迟在太医院行走了三十多年,当今太子皇子均为我接生,不过是为你检查,你这样叫喊,成心是坏我尉迟世家的名声不成?&rdo;听到这个声音,车边围着的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安静了下来:尉迟是鲜卑六部里的异数,除了武将一支外,更是大燕著名的行医世家,名声极佳,若说这个女太医是在害人,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突然又听那女太医冷笑道:&ldo;原来这就是你的孩子!&rdo;片刻之后,车帘挑起,女太医双手捧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出来,众人刚大哗一声,却听她冷冷道:&ldo;这是猪肠盛了一袋血,藏在侧妃身上,侧妃并无身孕!&rdo;
宇文兰亭已经尖叫道:&ldo;你胡说,你们勾通了来害我孩子,还污我名声!&rdo;
洛妍淡淡的道:&ldo;尉迟太医,麻烦你上宇文侧妃坐的那辆大车看看,我若估计不错,那里或许有人需要您的诊治。&rdo;
尉迟太医应了声是,下车便走到大车边,洛妍抬眼看了一眼,伸手指了街边两家店铺里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两位老板娘道:&ldo;这两位大娘请了,麻烦你们也上去帮尉迟太医一个忙。&rdo;那两个妇人张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洛妍微笑点头,两人各自出来,从人群里钻了过来,钻进了那辆车里,不一会儿便传出她们的惊叫:&ldo;造孽啊,这个妇人的胎儿真是保不住了!&rdo;
街边人越围越多,却是一片安静,又过了一阵子那边车里又是一阵惊叫,&ldo;是男娃!男娃!&rdo;不多久尉迟大夫捧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出来,皱眉道:&ldo;回禀公主,下官上车时,里面一位妇人早已被灌了堕胎药,下官无力回天,堕下了一个五个月的男婴!那药十分霸道,孕妇如今看着还好,但只怕今夜就会大出血,药石难回。&rdo;
嗡嗡之声这才从围观之人群众响起,就听洛妍冷冷道:&ldo;多谢尉迟大夫,只是这宇文氏伪装身孕,又当街演这苦肉之计,以图毁我名声,是可忍孰不可忍,麻烦大夫等下帮我做个见证!&rdo;
宇文兰亭的那几个丫头仆妇脸色早已灰白,只有宇文兰亭还在尖叫:&ldo;你冤枉我,你冤枉我,都是你的人,都是你在演戏!&rdo;
洛妍回头笑道:&ldo;兰亭妹妹,你就省省力气吧,车上这位大娘,乃是父王的族姐,父王请她过去照顾世子的,我认识大伯娘还不到一刻钟,怎么就是我的人了?不信,我可以请王爷来作证。&rdo;
宇文兰亭顿时像被掐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话来‐‐那她自上车来的所有动作、无中生有的摔倒、哭叫,都落在了安王爷的人眼中,她这戏不是从头到尾都被拆了个精光?慕容洛妍她竟是准备好了一切,就等自己自投罗网!她怎么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算到了?难道真是天神保佑,在重阳宫三个月,竟让这个女人变得如此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