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我不做易夫人,也不会做贺夫人,你为我周全再多也只是徒劳浪费时间,所以别管我了,也别再教人寻着破绽拿捏你。”
“温渺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贺兰毓一霎气极了,“我不管你?你就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像个尼姑一样吃斋念佛后半辈子?”
温窈反问他,“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不管我?”
“天底下本就没有谁生来就该对另一个人负责一辈子,你我过往所有,从你放我回温家的时候就两清了,往后各过各的不失为一桩好事。”
她这又是要跟他断绝关系的打算吧,可分明昨天才松口愿意给他机会的,如果真的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依她的性子绝不会心软。
贺兰毓不相信她说得全然都是真心话,也不喜欢看到她装作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
“温渺渺,你是不是以为和我形同陌路就能皆大欢喜,昨天我跟你说的话你记到哪里去了,我放你回温家是想看你活得开心,不是教你委曲求全的!”
温窈也皱起眉来,“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委屈求全,难道我喜欢吃斋念佛,喜欢清净不行吗?自以为是!”
“我自以为是?”贺兰毓都气笑了,“温渺渺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你摸着你心口说,你喜欢吃斋念佛?”
“我!”她果然噎住了,恼羞成怒,“我不说,凭什么你教我说我就说,偏不!”
“你说我自以为是,可你呢?”贺兰毓毫不留情斥她,“你难道不是自以为是,朝堂中那些明争暗斗,你以为是你一个女人能左右的吗?”
“今日你被人逼去佛堂,那我怎么办?你问过我的意思没有?”
温窈好生气,“问你的意思?你的意思不外乎教我不要理会,两耳不闻窗外事,总归什么都有你去解决,对吗?”
贺兰毓坦然说是,“你也不用跟我说什么两清的话,我从来不想和你两清,也不可能不管你。”
“那你当我是什么人?”温窈沉下一口气,道:“如今的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却明知道皇帝拿我给你作筏子,还心安理得视若无睹吗?”
“贺兰毓我不想欠你的,你跟皇帝怎样都行,只是不能扯上我,在这样的局面中你若出了任何事,我一点都不会感动,只会于心不安睡不着觉。”
贺兰毓闻言倒怔了下,没料到她兜兜转转心思居然在这处,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不过她也分得太清了,教人觉得亲近不起来,稍微有点失望。
他缓了缓胸怀中的闷气,试图让语调显得温和些,“我没有想故作取舍博取你的感动,也不用你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你是我喜欢的女人,男人护着喜欢的女人本就是天经地义。”
“君臣积弊不是一朝一夕而成,这次只是恰好皇帝挑中了你,他假模假式地要给你追封诰命,教你往后一辈子只能抱着牌坊给易连铮守寡,不过是想差使我替他办成追封生母名分之事罢了,就算没有你,他也能找到其他契机,明白了吗?”
当初齐家的事,贺兰毓给皇帝找了不痛快,试想若没有齐家遭祸,太后权衡之下,说不得就会答应皇帝生母的名分,不至于闹到如今的撕破脸,你死我活的地步。
现在皇帝憋着一口气也非要教他不痛快,实则就像是讨债来了,朝堂上的事可能说了温渺渺也不懂,但确实不关她一个女人的事。
贺兰毓这些年手里握的人命多得数不过来,对那些威逼利诱的手段再清楚不过,别觉得装模作样就有用,这次不管,那后面就还有得寸进尺、千方百计,总归会有一样能逼到你的底线上,教你后悔当初没有一开始就出手。
旁人如今都知道他的软肋在哪儿,没法子放在怀里,藏也藏不住,那干脆不藏着掖着了,拼了命一心一意护住,还能省许多拐弯抹角的心思。
温窈道:“你真是个冥顽不灵的木头!”
她气得不想跟他说话了,一扭身侧到一边儿去靠着闭目养神,对他眼不见心为静。
贺兰毓瞧着有些好笑,不觉挑了挑眉尖,过了会儿,温窈听见身后一阵衣料窸窣的声音。
他躬身挪到她这边儿,跟她挨着坐,又适当地留一点儿距离,厚着脸皮凑上来问:“其实你是有点儿担心我的吧?女人说为男人睡不着觉,教旁人听了,这可算是情话呢……”
话音未落,果然见温窈拧眉咂了口气,回头瞪他一眼,“自作多情,不要脸!”
贺兰毓歪头含笑瞧她好久,也不说话。
直看得她闭着眼睛都觉一侧脸颊要教火烧着了,将要发作之际,他忙又正经道:“你还没跟我说,皇后那会儿都教你考虑什么呢?什么明路?”
温窈没好气道:“她说我不接受追封也可,但吃斋念佛毕竟熬人,不如进宫做她的女官避过你的死缠烂打,便是她给的明路。”
一个“死缠烂打”真是揶揄意味明显,贺兰毓好没面子,唇角笑意僵了僵,当即悻悻抬眸觑她一眼。
温窈没理会,看他吃瘪多好,自大又自恋的男人!
内宫女官制度自前朝便有,六局统归皇后掌管,担任女官者有宫女考上,也有不少是普通官宦夫人,皇后给温窈提这个,也合礼法。
帝后夫妻二人,生下来便都是框在礼法二字中的,一切能被明面上驳斥的说法,不到必要时都不会轻易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