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该采用何种有效的伎俩令汐汐摆脱对潘洋的盲目崇拜呢。
周序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八个字,他冷静分析了一下,汐汐看完演唱会的后果,无外乎有两种,一是叶公好龙,见到真龙后反而激情退去,重归理性与平静。二是陷入更加痴迷,更加疯狂的追星境地。
周序特意在网上找了些潘洋现场演唱视频来仔细研究,他惊讶的发现,不只是嗓音,潘洋的长相也和藏獒有异曲同工之处,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如果没有刘德华那样的鹰钩大帅鼻,想要长年累月牢牢勾住那些花季少女如云一样飘忽不定的心还是很有难度的,周序顿时心中有了底。
闯入虎穴的代价不算低,周序在网上订的票,花了八百多块,位置在外场正中。母亲心疼得要拿拖鞋抽周序,周序说买都买了,就当是带她去见见世面吧。
汐汐兴奋得头天晚上只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小时,第二天依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张牙舞爪。父女二人提前半小时赶到体育场。道路边,广场上,到处是手里握着大把门票的“黄牛”,能把月亮都吆喝哭的凄凉打折声此起彼伏,估计有些“黄牛”连底裤都要赔掉了。周序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就应该在现场买票的,至少能省两百块钱。
身边有大学生在殷勤的推销荧光棒,周序买了一根给汐汐,汐汐又要了个闪光牛角戴在头上,乐呵呵的摆着她认为很酷的姿势让周序拍照留念。
演出即将开始,可内场仍然空了三分之一,大场空了一半。
一切并非想像中宇宙燃烧般的热烈,汐汐眼神中流露出不过如此的落寞和失望,周序强压幸灾乐祸的喜悦,假惺惺劝道:“”体育场坐满了能有七万人,内场还能坐一万人,你瞧,现在看台上大概有一半,三万多,内场六七干,加起来怎么也有近四万人了吧,这要是在体育馆,早就人山人海,山呼海啸了,所以,一般人还真不敢在体育中心开演唱会,那些有胆量去北京鸟巢唱的,都是天王天后级别的人中翘楚。一个二流歌星能招来这么些人,也够壮观的了。”
拖延了十来分钟,演唱会终于敲起锣儿打起了鼓,潘洋没有过多的废话,搂着电吉他直接跳起来开干。体育场上荧光闪闪,随歌而动,然而,在东一堆西一堆疯疯癫癫的青年才俊之中,有位大叔看上去十分奇怪和与众不同,因为他在如此激动人心的氛围中竟然睡着了,直到潘洋摔碎第三把吉他时才醒来。
“爸爸,我觉得这个动作一点也不酷,能有什么代表意义呢,或者只为了炫耀他很有钱。”看来,汐汐很反感潘洋小丑般的哗众取宠,毕竟,摔吉他并不就等同于摇滚精神。
“这代表他很狂躁,有轻微的精神分裂倾向,以后谁做他媳妇谁倒霉。而且,摔个水货吉他根本不能证明他有钱啊。”周序呲牙咧嘴的道,他越听越觉得如坐针毡,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不等演唱会结束了再醒来。
“都摔第三把吉他了,为什么不能证明他有钱呢,网上说他用的可都是价格不菲的高档货。”汐汐不服气的道。
“那么好的吉他怎么可能三两下就摔得稀烂呢,不信咱出门去买把三百块的吉他,豁出去了也往地上使劲摔,保证质量比台上小潘同学祸害的那把好。”
汐汐不吭声了,当潘洋开始摔第四把吉他时,汐汐摇摇头,说了句:一而再,再而三,形而上学,何必呢。
果如周序所料,在近距离观看了偶像真身两小时后,潘洋的高大形象在汐汐的心目中如同扎了小洞的汽球慢慢瘪了下去,家里那种撕心裂肺的噪音也逐渐少了起来,直到完全消失,周序终于再次感受到了温馨家园应有的宝贵的宁静,母亲欣慰的说,谢天谢地,我的心脏终于不用天天架在火上烤了。
周序在三江兼职开起了“摩的”,好兄弟史晓明则在深州打算做专职
的士司机,热心肠的老村长听说史晓明的理想后,马上摘下房梁上吊着的几斤腊肉去了儿子家。第二天,已升任区交警大队掌门人的儿子把父亲和腊肉原封不动的送回了家。老村长告诉史晓明,交给市出租车公司三十万,就可以上岗,孩子,大伯只能帮你到这了。
生活这玩意既刻薄又爱捉弄人,在对你下狠手的时候从来不会留有余地,而且总是递给你如水中月一般看得见摸不着的希望。
史晓明怎么能拿得出来三十万呢,他的卡里只有九千多块钱,还得留着每月寄给被他资助的贫困女生呢,岁月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无情的辜负了他,他却不想辜负那一双双渴望读书的大眼睛。
史晓明站在院子里,打量着身后的瓦房,身边的菜园,还有对面院墙上姿意生长的爬山虎,心中因为万般不舍而感到难过。他的手里攥着份公证书,那是洪大师去年偷偷去办理的,他将史三爷赠予他的房子又转赠给了史三爷的女婿。
史晓明并非点石成金的天赋异禀之人,他需要在烟火人间有份稳定的工作来养家糊口,所以,他现在正要凭此公证书去办理写着他名字的房产证,然后把这儿的一切都卖给不相干的人。
他在走出院门之前再次回头看了看这个一直温暖庇护他家人的地方,年纪越大,越容易触景生情,越容易沉陷于过去,可是,人不就是从过去艰难走过来的么,又有谁能没心没肺的完全忘掉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