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清平劈头盖脸的质问秦冬梅:“大当家的,你还记得你的承诺吗,白纸黑字可都写在了合同里。”
秦冬梅不慌不忙放下茶杯,看着面前这只急红了眼准备大闹一场的炸毛公鸡,忍不住捂着嘴噗嗤笑出了声,她抢在审清平恼羞成怒的发作前收起了笑容并一本正经的道:“大丈夫一诺千金,吐口唾沫就是个钉,只要是承诺,甭管写没写在纸上,都必须得到遵守。”
“那就好,怕你过于得意而患了选择性失忆,所以我特意赶过来提醒你一下,比如,你答应要提供我儿子留学英国的全部费用。”
“谢谢你的提醒,我不可能忘了这事,孩子的前程高于一切嘛。我记得他要读一年预科和四年本科,加起来是五年,一年五十万,五年就是二百五十万,前前后后我给了你一百万,还剩三年,一百五十万,你瞧,我数学学得可真棒,再努力两年就能赶上陈景润了。喏,钱都在桌上呢,你带了点钞机了没有,钱要点清楚,一旦出了门,我可概不负责哟。”
得知茶几上小山一样高的钱即将属于自己,审清平炸开的毛顿时平顺下来,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了又黄又凹凸不平的牙齿,牙齿缝里还能瞧见绿色的菜叶残渣。联想到自己曾被这样肮脏的大嘴亲遍全身,屈辱感迫使秦冬梅把头转向了一边,心里恨道:只有让这个猥琐的男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我才能完全宽恕自己,我才能理直气壮的和欧阳镇融为一体。
“大当家的,你还有一个重要承诺,你说过我会在峰盛干至少十年总经理,而这一点已经写在了合同里。”
“那就让我们愉快的重温一下合同吧,是的,上面明确无误的写着聘请你做峰盛的总经理,你不想辞职就没人能解雇你。可遗憾的是,峰盛已经没有了呀,它彻底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总不能让你在没影子的公司当没影子的经理吧。”秦冬梅潇洒的耸耸肩,她的每个动作都那么从容不迫、雍荣典雅。
“芳茵是怎么回事?那还不是你的公司吗,我明白大当家的苦心,峰盛的名声臭了,所以要借尸还魂,不要紧,我也一定能将芳菌公司打理得漂漂亮亮,让您舒舒服服就把钱赚了。”审清平傻眼了,但他依然不甘心,奋力做着最后的挣扎。
“哟,不好意思,那我可做不了主,那家公司是我哥从夏芳茵女士那花大价钱买下的,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董事长和总经理他一肩挑了。唉,我现在和你一样,也是无官一身轻呐!”
审清平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眩晕,他一屁股瘫坐在了华丽的波斯地毯上。隔着茶几上的钱堆,秦冬梅只能看见他额头沁满了豆大的汗珠。
审判
在三江这个地方,春天永远都来得草率敷衍却走得突然而决绝,夏天则永远都显得那么迫不及待和张牙舞爪,只是五月中旬,太阳便降到了触手可及的头顶,空气中充斥着被烈日烤焦的泥土、树枝、枯草混和起来的特殊气味,热浪抹去了人们刚从寒冬解放出来的欣喜,极端的热几乎没有过渡便替代了极端的冷。
在这令人窒息的酷热中,苏克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审判,因为认罪态度好,退赃积极,他被法院从轻发落,判了一年零六个月有期徒刑,这就意味着,除去被关押的五个月零七天,苏克还在将大牢里呆上一年左右的时间。而关鸿和镇长则因为枪杀案的疑犯没有抓到,再加上他俩还牵涉到其他的贪腐案,所以暂时没走到起诉这一步。
令苏克万分惊讶的是,第一个来探监的竟然是他的表兄,审清平。
见面之后,经历了短暂的尴尬和迟疑,苏克开始努力表现出无所谓的镇定自若,俩人冰冷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碰了一下,随即不约而同的看向地面,然后又不约而同的再次碰到一处。
此时的审清平和苏克,虽然一个拥有自由一个失去了自由,但从表面上看,俩人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浮肿得如同泡了水的馒头,微张的嘴巴露出了牙齿,因为很久没有清洁过而喷发出难闻的腐臭味,诡异的似笑非笑里呈现出愤世嫉俗的扭曲和蠢蠢欲动的邪恶。
苏克很快就做出了判断,审清平不是亲临大狱来看笑话的(他应该没那个闲情雅致),也不是虚情假意来表达关切的(他绝对没有那份善心),他带着如此苦大仇深的忧虑来到这儿,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一定也被地狱的黑暗使者抓去拷打和羞辱了一番,他是来寻求帮助或者解脱的。但是,身陷囹圄的自己又如何能够帮助他呢,苏克的好奇心轻而易举的压制了对这个表兄的厌恶之情。
“我们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对吗?”感觉自己占了上风的苏克故作轻松的问道。
“好像是的,你没怎么变,我一眼还是能认出你来!”审清平对苏克神色的变化并没有太过在意,他今天确实是来寻求苏克帮助的,他认为借助苏克的手复仇是最好的选择,毕竟秦冬梅对他并没有赶尽杀绝,他也犯不上冒险亲自动手置人家于死地,但苏克就不一样,因为苏克已经因为秦冬梅而到了家破人亡的境地。
“表哥,你为什么闷闷不乐呢,你不是专程来欣赏我的狼狈模样吗,谁让我闹了个三千年才一遇的笑话呢,很多人认为,上一个具有同样震撼力的笑话是晋国国君拉稀的时侯掉茅厕里淹死了。”
会见时间有限,没必要再继续客套下去,苏克果断开启了自嘲加亮剑模式,审清平听罢,当然不能示弱:“从你收藏的大量原生态女性贴身之物来看,短短两三年,你便有了很多很多快餐式的红颜知己,我的好表弟,你终于梦想成真了,而且应该过得很愉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