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克明白了,耿翔想从甲方那多抠些钱出来,但他认为这不可能,因为按照总包目前的进度,最后两片梁应该会在十五天后同时浇筑完混凝土,而按现在的气候条件,就算加了早强剂、防冻剂,混凝土强度至少也要十四天才能达到预应力张拉要求,而那个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张拉灌浆至少五天,就算有队伍不回家过年把这事做下来,试问,又有谁敢正月初四去找甲方财务要钱呢。
“我让商砼站多加点猛料,配合比上面也想些办法,打完混凝土我再高温养护,估计、五天后就能上千斤顶张拉了,然后还来得及找甲方鉴字,拿钱。苏总,今年比去年难,太难了,欠了人工、材料一屁股债,没钱付我就得回家卖房卖老婆。”耿翔紧盯着苏克看,看得苏克很不自在,觉得自己也成了他捕猎的对象。
“高温养护,你怎么养护,你能隔阵子撒点水就谢天谢地了。还五天后张拉,就室外这温度,你不怕到时把你的梁拉得粉身碎骨。这样,你把混凝土标号提高到c60,七天后张拉。”苏克把钱扔给耿翔,然后躺在了床上。
“苏总真会开玩笑,高标号混凝土不好弄,再说了,从c40到c60,多花的钱谁给报销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甲方那一毛不拔的德性。”
耿翔说完,又从包里取出一万,总共两万,拍在桌子上。
“苏总,那天喝酒,你一吐胸中的郁闷,不就是想要个儿子嘛,多大点事,我有良策,分为上中下三策,你要不要听听。”
“反正闲来无事,你就说说呗,说错了也不给你小鞋穿。”苏克顿时来了精神,但却装着无所谓的样子。
“先说下策,休妻,再找一个给你生儿子,比如秦冬梅。”
“缺德,我媳妇好着呢,不可行。”
“那就说中策,不离婚,养小三,家外有家,让小三生。”
“更缺德,还不如下策呢。”苏克有点泄气了,这两个方案算什么良策。
“上策绝对可以,老婆怀孕后,把她接过来藏好,我保证那些爱管闲事的小脚老太绝对找不到她。”耿翔继续眉飞色舞。
“可小孩总是要上户口的,到时还不得自投罗网。”苏克没好气的道。
“你又不是公职人负,也不是国企职工,你个私企打工的,怕个啥呀,不就是就罚款么,再花钱找人操作操作,户口不就上了么。”
“对呀,只要能说服顾榕做一年超生游击队,躲着把小孩生下来,不就成了钱的问题么。”苏克从床上蹦了下来。
“只要有钱,想生多少生多少,罚呗,甩他一百万看好不好使。所以,我们之间是不是可以达成高贵的共识了。”耿翔边说边把钱又拍了拍。
失望
人世间到处迷漫着欲望的烟尘,为了欲望而进行的交易时隐时现却又无所不在。
耿翔出价两万块,要从苏克这里买一张可以走捷径的通行证,苏克经过仔细思量,拒绝给出这张通行证,他觉得那条捷径是条不归路,想让混凝土在五天后达到张拉的强度,除非能请来南海观音给这两片梁画圈下咒。苏克看透了耿翔的心思,如果混凝土强度不够,他一定会丧心病狂的把千斤顶张拉力降低百分之二十甚至百分之三十,到时候,被两万块钱拖下水的苏克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然后祈求上苍保佑这两片梁能撑到他闭眼的那一天。
拒绝不代表交易的失败,聪明的人会选择躲到诺亚方舟里继续进行交易,欲望可以得到满足,但前提是必须能得到安全的保证。
苏克告诉耿翔,混凝土强度提高到c60是个玩笑,但提高一个标号到c45是可行的,这样做多花不了几个钱,然后商砼站把能采取的措施都加上,总包也赶紧弄出个冬季养护方案来批,五天后拆端模、侧模,七天后正式开拉,三天张拉灌浆完,依然留有时间向甲方要钱,关键是得把试块做好,七天后能压出个想要的结果。
“试块没有问题,想做成什么标号就是什么标号,c1000都行,只是张拉灌浆绝不可能三天弄完,按经验来看,不出任何意外的情况下,就算上两套班子也得七天,只怕到时还是来不及拿钱。”耿翔坚持五天后就张拉,无非到最后交资料时,再把张拉记录的时间和试块出报告的时间匹配一下。
“有我苏克呢,我说三天搞得完就搞得完。”
“苏总,你见过以前的梁是怎么张拉的,倒霉的时候,一片梁曾经拉过十几天。”耿翔有些气恼了,苏克可以不接受交易,但不能嘲弄他。
“我估计啊,七天后的粱也还是弱不经风的娇小姐,哪里受得住几百吨千斤顶的摧残,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就不要辣手摧花了,甲方在的时候可以做做样子,拉个百分之三十的力,反正他们啥也不懂,甲方不在的时候就让民工放下千斤顶,去敲敲夹片,清清锚垫板的灰浆,三天后编一份张拉和灌浆记录报上来,我签好字你们就能找甲方拿钱了,然后呢,开年来早点,甲方正月十二上班,你们让搞预应力的初四回,多上些年轻人,加班加点的张拉,怎么着也能把屁股揩干净了。”苏克看着那两万块钱,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它的用处了。
有钱是允许任性的,苏克大献殷勤的要给秦冬梅订飞机商务舱,秦冬梅说不用,坐火车能买半价票,她想以大学生的身份来次横穿中国。她对苏克说是坐腊月二十六早晨的火车,苏克查了下,秦冬梅将会在腊月二十七晚上七点到厢州,于是,他买了腊月二十八下午回三江的机票,然后就开始满怀激情的一遍遍推演怎么和秦冬梅度过那个长长别离之后的重逢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