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汐自来到三江,从没见妈妈发这么大的脾气,小家伙吓坏了,“哇哇”大哭,戴瑶一把抱起汐汐,顺手抓起薄风衣,便往门外走。
周序慌忙去拉,戴瑶狠命一推,周序没有准备,被推倒在地,刚好看见手机屏幕又亮了,是史晓明的电话,诺基亚手机真是扛摔,从那么高落下,一点事也没有。
周序下意识按了接通键,史晓明在那头急吼吼的道:“有孙依莲的下落了。”
周序边找外套,边问:“真的么,见到人没有。”
如果不是戴瑶刚才那一出河东狮吼,史晓明带来的消息,在这样一个夜晚,还真是个值得喝几盅的好消息。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把孙依莲照片发给了所有认识的人,结果,有个卖涂料的老板告诉我,他曾在一家酒店见过孙依莲。”
“孙依莲干嘛去酒店,改行做服务员的话,也得吱一声呀。”周序很不理解,酒店服务员哪有开吊篮舒服。
“一两句说不清楚,我现在来找你。”
“别,现在别来。”
“为啥啊,不是你寻死觅活的要找她的么。”
“也是一两句说不清楚,明早见面详谈。”说完,周序挂上电话,抓起惹祸的外套,穿了拖鞋往外跑。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天,冲下单元门的周序,已经瞧不见戴瑶和汐汐的踪影。
小区有北门和西门两个门,都临着街,周序搞不清戴瑶会走哪个门,犹豫了会,还是往北门追去。
北门口外的大马路上,空空荡荡,将近十二点了,正常人家现在都应该在梦乡里。
问了门卫,门卫肯定的说,刚才没有抱小孩的高个女子出去。
周序跺了跺脚,转身又往西门跑,很不幸,才跑出了百把米,那双戴瑶从五福街批发回来的拖鞋,右脚那只便齐齐从中间断开了。
穿着一只鞋不得劲,周序干脆把左脚那鞋也甩了,光着脚继续奔跑。
西门没看见物业值班的人,外面也是空旷得很,周序判断,戴瑶肯定是打的走了,去哪呢,在三江城,她最信赖的人,除了自己,只有顾榕了,但现在是大半夜,依她的性子,决不可能去找顾榕,女人受了天大的委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娘家,所以,她很可能去了火车站。
等了许久,没有出租车,也没有黑车,他立即给周序打电话:“你快来我这里一趟,你嫂子也弄丢了。
“嫂子怎么会丢啊,是不是你臭脾气发作,把人家气跑了,别着急,我就来。”史晓明感到很不可思议。
“是马艳春,东窗事发了。”周序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了史晓明听。
“唉,这还真是你的错,我怎么说你呢,我的周大哥,我不像你,我不看世界名著,不看中国通史,我只看故事会,故事里面,一说扫把星,都是指女人,可回到现实中,我才发现,雄性扫把星也不少啊,不客气的说,你就是扫把星界的头牌,你自己寻思,这些年,到底克了多少女同胞。”史晓明是从被窝里被叫起来的,朱丽群要陪着他,史晓明说,不用,人家夫妻打架,咱俩就别秀恩爱火上浇油了。
“我也觉得自己是扫把星,不管和我是什么关系,女人沾着我就倒霉,一扫把扫掉了于曼娣的命,扫走了林娅楠的心,扫没了马艳春的老公,现在,又扫不见了孙依莲,还有我老婆。”周序越想越觉得真是这样,由此而产生的罪恶感也越来越强烈。
“嫂子关机了吧?”史晓明问道。
“关机了。”周序无奈的道。
“那去哪里找?”
“去火车站,我问过我的老朋友了。”周序指着岗亭旁的大竹扫把道。
“如果等会见到嫂子,兄弟,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人家背井离乡来嫁给你,不说负不负责吧,至少别亏了良心,当然,要论哄女人的高手,天下还没谁有资格和你华山论剑。”
在空旷的站前广场,离着还有一里地,史晓明便看见了戴瑶:“在那呢,售票大厅外面,椅子上坐着,快去。”
这时,史晓明才发现,周序是光着脚在跑,于是,他也把鞋扔了。
“看来,你的道德还没有彻底沦丧,还知道心疼老婆孩子。兄弟,此情此景,会不会让你想起上一次的午夜狂奔?”史晓明非常努力,才勉强追得上周序。
“奔跑的环境和速度虽然差不多,但上回是为了脱罪,这次是为了赎罪,上回光着屁股跑,这回光着脚丫子跑。”看见了戴瑶,周序心就定了下来。
汐汐躺在妈妈怀抱睡着了,身上盖着妈妈的风衣。
戴瑶斜靠在扶手上,垂着头,脸埋在双掌之间,离家时,她犯了上次周序犯的错误,钱包忘了拿,她的风衣口袋里,只有七十六块五毛,除去三十三元的士费,剩下的钱,不够买回峡港的火车票。
曾有警察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戴瑶礼貌的笑笑,说不需要,外面凉快,吹吹风而已。警察看她仪态大方,笑容温婉,便放心的走了。
戴瑶没有哭,这些年来,经历过无奈又无性的婚姻,更经历过亲人的逝去、残废、逃离、重病的她,已经从看见蝴蝶湿了翅膀都会伤感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能扛着大包昂首阔步,为了一块两块钱高声讨价还价的家庭主妇。
戴瑶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回家,从峡港出来后,除了嫂子,母亲和哥哥从来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但她知道,嫂子既然会把家里的大大小小事情告诉她,也一定会把她在三江的喜怒哀乐告诉给母亲和哥哥,她也相信,只要她说自己现在走投无路了,她的亲人们一定会在明天出现在三江火车站,泪水涟涟的把她接回去,她甚至还相信,至今仍是单身的陆文星,也一定会喜极而泣的接纳她,拥抱她,她依然可以成为无数女人梦中都想成为的豪门阔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