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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而我，却一直以为，天帝只是为替杨戬求一个救母的机会而去凡尘历劫，他必将同燃灯一样，走过一遭，劫满时当可归位。我一直以为，必将在天庭上再见到天帝！

只是我忘记了呵，忘记了威严的天条有多么凛然不可轻犯，即使位高权重如天帝者，在给天下苍生带来巨大浩劫的重罪面前，也只能以万万年的深修来给三界一个交待。

我的眼泪终于如泉涌出。

多少年了，自从共工远去之后，我以为这天庭中再没有一丝温情，我总想九天上居住的神仙早已被永生折磨成了无情无义的怪物――尤其是天帝，虽然我一直以为他是为爱女司雪女神下凡历劫，可是我总轻蔑地想，那不过是天帝做给众人看的把戏罢了，若是真的爱女若此，就成全她的爱恋又能如何？孰料，天庭中最无情的那个，居然是我。

是我，这一切一切悲伤的源头，一直就是我。

我总以为自己对共工的深情可感动天地，却总也不恳承认，我从来都没有给过我的爱人最深厚的信任。若我当日对共工的感情更深些，信任更浓些――一如紫霞之于石猴，嫦娥之于后羿――那么，便不会有被触倒的不周山，那么，以后的种种都将不会发生了。

甚至于，我对我的兄长天帝能够更信任一些，只怕早就会发现他为我所做的牺牲，那样，是否就可以早些出手制止佛对紫霞和孙悟空的惩处呢？

我终于知道悔恨是一种怎样的伤情！

现世佛如来当年以为，以佛灯之力终可引得紫霞等人皈依，怎知，到头来，却发现所有的法力在真爱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这世间唯有至情至性的爱啊，只有真爱，才是真的，可以让三界生灵共同坚持的信仰。

所以在面对紫霞的选择时，三世佛皆无言。

而隐在广大佛法之后，更难言说的是，当年石猴孙悟空独闯地府大闹天宫，使得天庭地府颜面扫地，众家神仙心皆愤懑，怎么可能只是被压五百年就草草了事？佛对孙悟空最深刻的惩罚是，让他爱上一根于佛前闪烁的灯芯，便，永失自由，甚至连心的自由也被完全的系于佛灯内燃亮的灯芯之上。从此后，灯芯在哪里，孙悟空的魂魄也必将随于哪里。

这一场让三界动容的真情呵，竟也是佛所设的棋局！

只是，佛所未算到的是，紫霞的痴情不悔和，孙悟空的坚忍不弃。

在这三界之中，总还有真爱是跳出佛之掌握的！

我心澄明，过往的一切坚持终于可以放下，那一场因我而起的西行之役呵，是否，可以有一个好的收梢？

枉我身为人母，在大劫来时，诚如杨戬所进的那样，却让我的精魂之气去代替我受罚，拥有无上法力的我，还能为我的温婉的陪伴再做些什么？

遂展颜正视三世佛，坦然言道，佛祖慈悲，请以女娲为神为仙万万年的修行，给孙悟空和紫霞一个充满希望的承诺吧！

如此惨烈的，西行真相。

三十一　　两处闲愁

西方　　旃檀功德佛殿堂　　烟雾萦绕

终于已是一方之佛了，被三界尊称为功德佛的玄奘，心里却总是会有一丝丝的遗憾。若只是为成佛，只怕在当初知晓前尘往事的一刻就已全部放弃了吧！可惜，这一生为人为僧皆由不得自己，甚至最后为佛，也只是另一种不得已罢了。

当日在大雷音寺佛祖如来亲授佛权时，慈悲缓和的话语依然在玄奘耳边回荡，佛讲，玄奘当日为如来座下第二个徒弟――金蝉子，因不听说法，轻慢佛之大教，故而贬其真灵转生东土。带领西行众人取得真经，此为大功果，加升大职正果，从此即为――旃檀功德佛……

从此即为功德佛！

从此便只能居于灵山之畔，佛堂之中，做一个诚心礼佛的比丘！

佛讲，他的前身是佛前十世修行得道的弟子金蝉子，却怎么也不恳提及，千万年前，在红尘中云海间深情依偎的天神的过往。

或者，这不过是佛的慈悲而已――早已注定了悲伤的别离，就再忆起又能如何？饮下那杯忘川之水吧，让前尘旧事都随风而去，此后永生的岁月里，以一个虔诚的佛佗之心，静修德行。

只是，那曾经被深深地镌刻于灵魂深处的相守的承诺，在无边的佛力笼罩之下，隐隐地，泛着痛楚。

当年，触怒了天帝的天神后羿在人界中悲惨地死于其弟子逢蒙之手，他的魂魄在地府里最阴冷的角落里忍受千般苦楚。若说不曾有过怨恨，那只能是欺心之语。在冷苦的煎熬里，后羿不禁会想，当日甘冒巨险挽弓射日一心拯救天下苍生之举，到底值不值得？

那样的，为万千生灵着想啊，却累及爱妻，同堕红尘受苦。纵然是天庭里最高贵威严的天帝呵，也被失子之心蒙蔽，变得不再清明公正。那么，就算在九天之上列位于仙班又能如何？终于还是不能自由地，做一个随心为民的天神。

只是可惜，从此不能再与爱妻携手同行了！还以为这段感觉会随着永生的岁月而变的更加弥足珍贵，却不料，终不能陪她走到天荒地老！

后羿在痛苦的历炼里，唯一感觉慰藉的，便是当日让嫦娥升空。

至少，在他凄凉的悲愁里，能够让爱人得已周全。还好，现在受苦的只是我一个而已。后羿常如是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