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长老道:&ldo;西羌与中原不同。浑魂王虽是西羌王,但也有几处是难以插手的。比如这个风鹊岭,便属于圣月教管辖。若有一天中原皇帝真的派兵攻打此处,那么浑魂王也只能派兵援助圣月教。&rdo;霍太医道:&ldo;这倒是有趣。万一圣月教与皇上联手里应外合,那岂非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西羌半壁江山?&rdo;卢长老道:&ldo;想想倒是容易,做起来却难。且不说圣月教会否做此等卖国求荣之为,以西羌民风之彪悍,圣月教教众只怕也不会任由圣月教教主乱来。说起来,圣月教在西羌岂非正如侯爷在中原,同样不受拘束?&rdo;&ldo;你们真的要造反?&rdo;霍太医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四周一时极静,只有呼呼的风声从两边擦过。冯古道突然轻笑起来,&ldo;霍太医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造反是赌身家性命之事,我们一个个过得好好的,做这种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事情做甚?&rdo;霍太医似乎松了口气道:&ldo;不是便好。&rdo;冯古道道:&ldo;太医莫非怕我们造了反,连累你?&rdo;霍太医叹气道:&ldo;若发生战乱,苦得又是百姓。&rdo;话题有些沉重了,连带脚步声都变得压抑。端木回春岔开话题道:&ldo;不知霍太医是否认得姬无常?&rdo;7777、绝不放手(四)霍太医茫然道:&ldo;姬无常?不曾听闻。&rdo;端木回春道:&ldo;对了,他当年叫姬季风。&rdo;霍太医脚步猛然一顿,失声道:&ldo;什么?&rdo;印象中的霍太医虽然偶尔发发小脾气,但从未如此失态过。走在前面的冯古道等人不由都回过头来。端木回春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不想他竟然这么大的反应,疑惑道:&ldo;霍太医认得?&rdo;霍太医张大眼睛瞪着,似乎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月光自浩瀚星空吹落,照在他的脸上,惨白如霜。冯古道开口道:&ldo;姬季风当年是宫中太医,与霍太医相识不足为奇。&rdo;霍太医似乎被触动了什么,忙问道:&ldo;他现在何处?&rdo;端木回春道:&ldo;听说已经去世了。&rdo;&ldo;怎么去世的?&rdo;霍太医急声问道。端木回春道:&ldo;听说是被仇家追杀。&rdo;霍太医&ldo;啊&rdo;了一声,眼中流露三分悲怆七分恐惧来。端木回春道:&ldo;莫非霍太医知道他的仇家是谁?&rdo;若是霍太医知道他的仇家是谁,自然也就知道姬清澜想要对付的是谁,所作所为目的何在了。霍太医摇摇头,失魂落魄地向前走去。端木回春看向冯古道。冯古道叹气道:&ldo;听闻姬无常乃是当代第一神医,一身医术出神入化,连阎王都畏惧三分,不想竟然不能自医。&rdo;他原本是想引起霍太医的伤怀和共鸣,倾诉几句,谁知却像踩了霍太医的尾巴,让他一下子跳起来道:&ldo;阎王怕有什么用?有些人比阎王更可怕!&rdo;冯古道、端木回春和薛灵璧等人面面相觑。端木回春试探道:&ldo;太医莫非是说皇帝?&rdo;除了皇帝之外,还有谁能够令宫中太医畏惧如斯地步?霍太医摇摇头道:&ldo;皇帝虽然执掌天下,但本身手无缚鸡之力,杀他虽难却并非不可能。&rdo;冯古道沉声道:&ldo;难道这世上还有谁是不可能杀的?&rdo;他这么问,显然是不信的。霍太医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很是忌讳地闭上了嘴巴。冯古道眼珠子一转道:&ldo;若真有如此厉害之人,为何江湖从未听闻?&rdo;霍太医道:&ldo;我知道你们不信,不过你们一定要记得,从未听闻此人是你们的大幸。若有一日知道他的存在,才是人生中至大不幸。&rdo;薛灵璧冷哼道:&ldo;若是如此,本侯倒想见识见识。&rdo;霍太医与他们相处这么多天,到底有了些感情。他知道眼前这些人都是江湖有数的人物,尤其薛灵璧,少年得志,心高气傲,怕他们真的不小心得罪那人,便道:&ldo;你们如此推崇姬季风,可知道,那人若要杀他,不过举手之劳。&rdo;姬季风,姬无常,造就蓝焰盟的一大功臣之一,无论他人品如何,在端木回春心目中,他早已是杏林神话。若真有人杀他易如反掌,岂非意味着那人不惧毒?冯古道想得更深了一层,道:&ldo;莫非那人的医术还在姬季风之上?&rdo;霍太医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半天才叹气道:&ldo;那人是姬季风的师兄。&rdo;冯古道道:&ldo;如此说来,姬季风当年离开皇宫也是因为此人?&rdo;霍太医道:&ldo;这,我倒不清楚。&rdo;冯古道一看他低垂着头就知道他并非不清楚,而是不肯说,便道:&ldo;如此看来,姬季风多半是死在他的师兄手中了?&rdo;霍太医哭着脸道:&ldo;算我失言,你们莫要再提起此人。&rdo;冯古道见他脸色苍白如纸,显是对此人惊惧到了极处,不由更加好奇起来。端木回春道:&ldo;那太医可知姬清澜要找谁报仇?&rdo;霍太医道:&ldo;我连姬清澜是谁都不清楚,如何知道他要找谁报仇?&rdo;端木回春道:&ldo;他是姬无常,也就是姬季风的徒弟。&rdo;卢长老补充道:&ldo;端木长老身上的毒便是他下的。&rdo;霍太医讶异道:&ldo;咦?若是姬季风的徒弟怎么可能下如此简单的毒?&rdo;卢长老道:&ldo;或许他手下留情?&rdo;霍太医摇头道:&ldo;毒虽简单,毒性却很烈,不像是手下留情。你说的姬清澜大约多少岁数?&rdo;端木回春道:&ldo;二十来岁。&rdo;霍太医突然击掌道:&ldo;难不成是当年的……&rdo;&ldo;当年的?&rdo;莫琚、卢长老和端木回春同时问道。霍太医道:&ldo;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没死。&rdo;冯古道笑道:&ldo;没想到太医不但医术了得,这说书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rdo;霍太医老脸一红,道:&ldo;并非我卖关子,只是这里头牵扯之事众多,一时也难以说清楚。不过若我没有猜错,你们口中的姬清澜多半是冲着皇宫里去的。&rdo;端木回春道:&ldo;就是你说的那位?&rdo;霍太医道:&ldo;或许是我说的那位,又或许是当今皇帝。这,我便说不准了。&rdo;冯古道道:&ldo;若我把你口中的那位和当今皇帝当做一党,不知可行否?&rdo;霍太医道:&ldo;唉。罢了罢了,既然说起,我倒不妨再多说一些。算上当今皇上,我一共侍奉过三位皇上。那人与我一样,不过我在太医馆只是个跑腿的小喽啰,那人不同,除了当今皇上之外,两位先帝都对他宠幸有加。&rdo;薛灵璧皱眉道:&ldo;为何本侯从未听说过这个人?&rdo;霍太医道:&ldo;我适才说了,他虽受两位皇帝的宠幸,当今皇上却不将他放在眼里。&rdo;薛灵璧道:&ldo;哦?那人既然如此厉害,难道毫无表示?&rdo;霍太医道:&ldo;当今皇上不宠幸他归不宠幸他,却也不敢得罪他。依旧好吃好喝地供养着,至于那人怎么想,我却不知。反正我告老还乡之前三年都未再见过他。&rdo;薛灵璧道:&ldo;霍太医告老还乡之前的三年岂非正好先帝驾崩,当今皇上登基?&rdo;霍太医干巴巴地咧了咧嘴,却没再说。冯古道又闲扯了几句套他的话,不过这次霍太医的嘴巴就像是蚌壳一样,怎么撬都撬不开,到最后冯古道也只好随意找了个话题将这个话题带开了。众人走了大半夜,直至黎明才找地方歇息。霍太医昨夜满腹心事,走的时候不觉得累,到一坐下便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散了架,也不管姿势舒不舒服,地上脏不脏,随意往那里一躺,便呼呼大睡起来。他睡着了,其他人却清醒得很。莫琚嘀咕道:&ldo;天下真有一个连皇帝都要避忌三分的人?&rdo;冯古道笑道:&ldo;凌阳王算不算?雪衣侯算不算?&rdo;薛灵璧道:&ldo;若独我一人,或独凌阳王一人,皇上绝不会放在眼里。&rdo;他们之所以让当今皇帝忌惮,归根究底是因为他们手握兵权雄霸一方,随时有起兵造反的能力。端木回春道:&ldo;若是侯爷想要单枪匹马行刺皇上,可行否?&rdo;薛灵璧道:&ldo;可能极小。&rdo;当今皇帝有多怕死,皇宫的守卫就有多森严。冯古道眯起眼睛道:&ldo;若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么……&rdo;那么什么呢?他没有说下去。其他人也没有问。就好像这个答案和这个人一样,还是一个谜,还不到揭晓的时候。霍太医睡到正午方才起身,众人吃过午饭又重新上路。风鹊岭山重重,路遥遥,若非安然手中的地图,只怕早就被一座座山迷得晕头转向了。他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路都没遇到其他人,直到四日后,他们刚翻过一座山,正往山下走,就听到下面山谷里回荡着激烈的打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