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是柴薪火油,我看见了。
云琅低声应了,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神色愈沉:是我料差了一步。
萧朔曾对他提过,受皇上召见时,前面还有个不明身份的外臣,叫高继勋和金吾卫都忌惮不已。
云琅其实已大致猜出了这个外臣的身份,只是那时尚不知大理寺的根由,并没细想皇上与之会面,究竟都说了什么。
听着。云琅低声道,我说一句你背一句,能背多少背多少,背不下也要硬记。
连胜心头愈紧:少将军
云琅不等他,已自顾自飞快向下说:以我所推,当年京中忽然出了戎狄的探子,就是襄王暗中作祟,与戎狄勾结,意图以此颠覆朝纲、篡取皇位。偏偏皇子里出了个天生的战将,戎狄暗探被端王叔带禁军连根剿净,这是襄王府第一次受挫。
云琅道:于是,襄王察觉到不可硬夺,只能徐徐图之。便决心扶持一个刚成年的皇子,作为幌子,先除掉最要紧的对手。
当年三司使舞弊勾连,做下的盐行灭门案,正好给了他们一个绝妙的机会。
云琅理了理思绪,低声道:集贤阁大学士杨显佑在明,保举六皇子代开封府事,大理寺在暗,扶助六皇子,将三司使一举扳倒,换上了杨显佑的门生。
而六皇子经此一案,锋芒初现。又在襄王府扶持下,一路结交朝臣直到宿卫宫变。
云琅一时还拿不准宿卫宫变的根由,定了定神,不在此处纠结:那之后,就如襄王府要的一般,血案一桩迭着一桩。端王叔殁在天牢,禁军分崩离析,朝中人人自危,朔方军被排挤在朝堂之外,成了孤军。
唯一叫襄王没料到的,是他扶持的傀儡,竟然忽然挣脱了他的操控,坐上了皇位。
云琅低声道:或者这才是先帝当初所说的没得选。
若是扶了个平庸些的皇子,只怕皇位早晚要落到襄王手中。以襄王这些年的行径,到时候京城内外,只怕又是一场血洗的政变。
到了这一步,已经由不得先帝心中如何作想。
六皇子韬光养晦、与虎谋皮,隐忍多年,盯准了这一个机会,终于螳螂捕蝉,反摆了黄雀一道。
如今黄雀找上门来,最便于拿出来威胁的,就该是当年立下的血誓。
襄王的大宛马队,不是给皇上看的。
云琅咬牙低声:此时他应当在召集他隐于朝中的人,比如大理寺卿他们不会等,今夜大抵就会来拿誓书。
既然要拿,何必再烧?连胜皱紧眉,看这架势,少说要烧干净大半个大理寺
不是他要烧。云琅沉声,是皇上。
连胜被他一点,倏而醒转,脸色白了白。
皇上受襄王威胁,要将昔日立下的誓书大白于天下,也已猜到这誓书十有八九、就藏在灯下黑的玉英阁。
襄王今晚拿誓书,皇上进不去玉英阁,最便捷的办法,就是一把火烧干净。
我去找殿下!连胜当即便要动身,如今还未烧起来,殿前司若调度及时
云琅沉喝:站住!
连胜被他喝止,皱紧了眉:少将军,大理寺若是烧起来,殿前司罪过只怕不小!
京中白日纵火,殿前司拱卫不力,杖二十。
云琅道:内城,杖十。伤人,杖十。毁物,杖十。有趁乱哄抢、民生骚乱,杖三十。累及朝堂威严,杖五十。
连胜咬牙:少将军分明知道,还
我知这一百三十杀威棍下来,要把萧小王爷打成琰王馅。
云琅扔下空玉瓶,起身:可若是火还没烧起来,殿前司就到了,如何解释?是与贼人内外勾结、有意纵火,还是干脆就有谋反逆心,自行纵的火?
连胜未曾想到这一层,愣怔在原地,冷汗彻底透了衣物。
我们这位皇上,自己是扮猪吃虎上来的,最怕的不是无人可用,是有人在他掌控之外。
云琅低声道:萧朔此时,不该知道大理寺的事。
连胜胸口起伏,哑声道:可难道就要这么认了栽不成?这火一旦烧起来,便再无可能以人力扑灭,只能设法阻隔,等天降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