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这件事和灯塔有没有关系,您都得把他交给我。博士道:至少我知道,杀了他,什么都没了。
大校冷笑一声:然后你们继续进行危险实验?
今晚的事情和灯塔的实验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博士声音冷静,道:相反,我们会调查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这群人从一百多年前就说自己能查清感染发生的原因,结果现在还蒙在鼓里,连线索都没搞到。大校:灯塔怎么保证把他留下不会更危险?
我没有办法保证,博士直视大校,但我知道,基地的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短暂的沉默后,大校握枪的手颤了颤,博士说出的那句话似乎让他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缓缓道:一个小时后,必须得有进展。
博士道:好。
哐当一声,审讯室的门落下了,押送的士兵到外面站岗。
隔着一层玻璃,安折和博士对视,士兵的动作粗暴,他几乎是被掼进来的,后背和肩胛骨还在一跳一跳地疼。
但博士没有和他寒暄,没有时间,或许也没有心情。
他的第一句话和大校一模一样: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折如实告诉他,与大校不同的是,博士在短暂的思考后,相信了他。
你是说,一直有异种的基因在她身上潜伏,只是现在才表现了出来?
安折点头。
她杀死了基地的女性和后代,是因为仇恨基地才做出了这个选择吗?你是说她在清醒的情况下在一定范围内开展了无接触感染?
不是的。安折摇摇头:刚变成蜂的时候,她只想离开这里,但后来蜂又回来了。
你认为那时候她的神智已经被取代了?
是。
博士忽然笑了,可他笑声嘶哑,眉毛蹙起,眼角下垂,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她也不能幸免。
安折静静看着他。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博士深吸一口气: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安折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司南司南能保持偶尔的清醒,已经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博士道。
你知道融合派吗?博士道。
安折摇了摇了头。
一百年前,那时候基地的科研实力还很雄厚,有很多科学家认为,其它生物能通过变异获得更庞大的身体和更强悍的力量,能够在相互间的感染和变异中得到适应环境的能力,人类也能。博士道。
他们首先观察辐射对人体的改造,但生物的基因越复杂,发生有利变异的几率越低,人类暴露在宇宙辐射下,只能获得全身多发的癌症,或其它基因病。
后来他们认为基因感染是人类进化的手段,他们也因此被称为融合派。他们做了很多疯狂的实验,用多种怪物感染怪物,用怪物感染人类,他们制造出了无数异种,以便观察人类基因怎样改变,人类意志该怎么在记忆中保留。他们发现了人类意志的脆弱性,也发现人类的智力很容易被异种所获取,但确实出现了个别能保持清醒,能用人类的思维控制变异后的身体的个体虽然时间也有限,有长有短。
安折静静听着,却见博士勾了勾唇角,一个自嘲的笑意:这是个好消息,他们申请到了更多样本,最后剔除所有影响因素,却得到了一个结论。没有任何外在方式能帮助一个人保持他的意志,一个人被感染后能否清醒也不取决于他意志是否顽强。一个人被感染,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留存意识,另外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都会丧失意志,这只是一个概率问题,一切都是随机的,一切都没有规律,一切都不可控,随机是对科学来说最可怕的事情。这个结论得出的那一天,至少有三位融合派的科学家自杀了。
但也有人没有灰心失望,继续研究。他们相信这件事情之所以呈现出随机的结果,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个决定的因素,或者那个决定因素超过了人类科技所能理解的范围。
安折: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融合派了,所有样本被击毙,所有研究紧急叫停。博士的声音淡淡落地:在那一年,一个类人水蛭异种污染了整个外城的水源,全城暴露。审判庭成立,血流成河的十天那个异种就是获取了人类智力的融合派实验品。
安折努力思考,消化博士这句话的含义。
却听博士突兀道:我和他说了够多了,你判断出了吗?
安折愣住了,他抬头,看见房间侧面墙壁上一扇门被推开,瑟兰和另一位审判官走了出来,到了博士身后。
他猝然望向自己所在的审讯室的那个侧面,一个光滑的镜面。
单向镜。博士道:瑟兰一直在看着你。
根据审判细则,瑟兰看着安折,道:我仍然认为他是人类。
我想也是。博士似乎终于松了口气,道:连陆沨都能放心把他放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