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羽点点头:“萧琤吐血了。”
吐血应该是件严重的事。当年他开始吐血后,身体迅速衰败,不出几个月就死在了林清羽眼前。
顾扶洲脱下披风,披在林清羽身上,手在林清羽头发上轻轻一放:“收工回家。”
萧琤回到东宫后便一病不起,众人皆以为他是因陈氏入冷宫一事心神大损。虽说太子自去年那场“急病”之后就成了个药罐子,但太医也说了,只要他安心调养,也还可以病病殃殃的活个几十年。这次他肝火大动,以致旧伤复发,昏迷不醒,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萧琤病重至此,自然不能再打理朝政,皇帝下令从他手中收回天机营的令牌。此时,宁王萧玠正在奉命调查西夏细作一事,身边正缺人手,这个专门为皇家卖命的暗卫组织便到了萧玠的手上。
祸不单行。东宫一片愁云惨淡,勤政殿也多日未见天子的身影。立夏之后,天渐渐热了起来,皇帝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还越来越严重。整个太医院,包括没有官职的林清羽都为这两人的病情焦头烂额,却始终难见成效。
皇帝被头风折磨得奄奄一息。他感觉脑子里有一把铁锹,一下一下地砸着他的脑髓。寝宫里不分昼夜的回荡着皇帝的呻吟,到后来,他竟是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众太医束手无策,皇帝唯有把希望寄托在林清羽身上。他盼着林清羽能救他第二次,甚至给了他太医院副院判的官职。林清羽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给他开了一剂新的药方。皇帝服下之后确实头不疼了,但随之而来的是长时间的昏睡。他成日浑浑噩噩,每每清醒之际不知晨昏黑夜——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林汝善身为太医院之首,皇帝用了什么药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找到林清羽,迟疑道:“清羽,你给陛下用的药……”
林清羽道:“陛下说他不想再疼,我便不让他疼。我是在遵从圣旨办事,父亲不必多虑。”
林汝善依旧忧心不已:“你可清楚你在做什么?太子和陈氏就不说了,皇后和宁王若知晓了此事,他们会允许你这么做么?”
林清羽安抚一笑:“父亲放心,我心中有数。此事,你就不要管了。”
林汝善长叹一声:“好罢,我一向管不了你。你万事小心。”
皇帝太子相继病倒,监国重任自然落到了宁王肩上。过去的萧玠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生母卑微,自身无才无德,谁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大瑜的江山会在他的掌控之中。和萧琤走得近的大臣一开始还不服气,但皇上给萧玠的差事,他一桩办得比一桩好,他们不得不服。
国事繁忙,萧玠已多日未回宁王府。他带着奚容住进了勤政殿偏殿,日理万机的同时,还不忘给父皇侍疾,给嫡母请安。连月下来,萧玠就背上了励精图治,忠孝两全的美名。
这日,林清羽被宁王请去勤政殿。来传他的人说宁王偶感不适,让他去瞧瞧。他到勤政殿偏殿时,就见萧玠趴在桌案上睡得正香,手中虚握着笔,鼻子上还沾染上了几点墨渍。
林清羽轻声道:“王爷?”
身后传来奚容的声音:“林太医来了。”
林清羽转身看去。这段时日,他和奚容在宫中时常见面。相比在王府时,奚容忙碌了数倍,但他脸上丝毫不显疲倦,反而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他似乎很享受如今的日子。
林清羽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奚容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客气地问:“林太医笑什么。”
“我笑奚管家和将军是两个极端。”
林清羽接过奚容递来的茶,“奚管家越是忙碌,越是神采飞扬。若是换了我家那位,怕是用不了两天就要大声抱怨,甩手不干。”
奚容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异色。林清羽说的换他家那位,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
“顾大将军为江山社稷,为西北安宁操劳多时。为了让大将军静心休养,王爷已免了他每日的早朝。”
奚容笑道,“还是说,林太医有别的要求?”
“没有,这样便好。”
林清羽看向萧玠,“奚管家就让王爷这般睡着?虽说已经入了夏,但早晚还有些寒凉。这个时候,王爷可不能再病倒了。”
“林太医稍等。”
奚容走到萧玠面前,俯身将他横抱起来。萧玠从梦中惊醒,看到奚容的脸,迷迷糊糊地叫了声“阿容”。奚容温声道:“我抱你去寝殿睡。”
萧玠点点头,搂住奚容的脖子,重新闭上了眼睛。
奚容安置好萧玠,回到偏殿,向林清羽赔礼道:“林太医久等。”
林清羽一盏茶已经喝了一半:“奚管家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两人各取所需,结盟多时,说话时不再像过去一般拐弯抹角。奚容道:“王爷监国也有一段日子了,不知林太医可还满意?”
“奚管家此话说的有趣。”
林清羽道,“满意与否,应该问圣上,问我做什么。”
奚容笑道:“那林太医以为,该由何人去开这个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