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相比,另一个人在这几年里倒是混得风生水起,那就是三爷耶律李胡。从天显四年(公元929年)初冬开始,年仅十八岁的李胡三爷就开始带兵四下征讨,第二年初就被封了&ldo;寿昌皇太弟&rdo;,还兼任&ldo;天下兵马大元帅&rdo;,以后每次契丹帝国的重要军事行动,都能看到这位李胡三爷统帅三军的英姿。
在他伟岸的身影旁,只能端着杯水酒,祝愿他&ldo;旗开得胜,马到功成&rdo;的皇帝陛下的形象则显得那么单薄,单薄得不像是这一册《本纪》的主角,简直像个跑龙套的。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又是怎么发生的呢?在老熊看来,还是要归在契丹帝国内部的藩、汉利益集团之争上。无论耶律德光上台以前他是什么立场,等他上台后,当的就不仅仅是契丹人的可汗,而是中原人和契丹人共同创造的契丹帝国的皇帝。
这个皇帝既要照顾契丹人的特权,也要顾全中原人的利益。耶律德光本人对这一点应该是有所认识的。所以在他上台之初就召回了畏罪私逃的耶律突吕不,善待已故南院夷离堇耶律迭里的儿子耶律安抟,跟自己的哥哥东丹王耶律倍之间也保持了足够的亲近。虽然没有直接向治下的汉臣示好,但实际上已经开始倒向亲汉的契丹贵族了。
他的这种转变必然会被述律太后注意到。述律太后也绝对不会喜欢二儿子变成这个德行。但这种转变却绝不是她一两句语重心长的话语或者几顿疾风骤雨的训斥所能改变的,这是契丹帝国的实际结构造成的,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事实证明,后来的所有契丹皇帝们,只要亲近中原人、中原文化,就会有所作为,单纯保持纯粹契丹特色的倒经常是昏君。当然述律太后毕竟是从部族社会走出来的人,她本人不懂汉字,也无法用知识武装自己、改造自己,实在是看不明白这些问题。她只知道,二儿子变了,变得太快,也变得太&ldo;坏&rdo;。
刚开始,她拿二儿子没辙,因为二儿子是皇帝,所作所为也没有触及契丹贵族们根本利益的地方。但天显三年的严重军事失利,显然给了述律太后一个机会,述律太后最不缺的本事,就是抓住机会。利用皇帝的铁杆精锐&ldo;腹心部&rdo;受到严重损失、二儿子主持的军事行动把悲剧拍成连续剧,自己造成自己影响力下降的机会,述律皇后抓住二儿子自责的心理,在失败后第一时间让二儿子去跟已故的父亲检讨自己的错误。《辽史》里记载&ldo;三年……秋七月……庚午,有事于太祖庙&rdo;。只说&ldo;有事&rdo;,什么事都不好意思说,分明是不愿意把耶律二爷那副臊眉耷眼的倒霉德行留在纸上。
同时,述律太后把希望寄托在了刚刚成人的三儿子耶律李胡身上。在她的主导下,不满三十岁,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的耶律德光,就因为还没有长子,只好册立了三弟耶律李胡为皇太弟,并且无可奈何地把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个头衔扣在了三弟头上。
历史上所有人都认为耶律倍留在海边那个牌子上的&ldo;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rdo;说的是耶律德光压了他耶律倍。可有了上边的分析,再联系上耶律德光和大哥耶律倍的关系一直不错,即使耶律倍南逃以后还经常给二弟写信。李从珂杀死后唐闵帝李从厚篡位后,他还发密信给二弟,让二弟趁机南下这些情况。大家不妨推测一下,这句话里到底有没有其他的味道存在。会不会耶律倍这句话的意思,指的其实是耶律李胡这个倒霉孩子骑在了二弟和自己两个人头上,两座大山被一座小山压住,让他实在难以忍受了呢?
当然,耶律倍可以跑,耶律德光可跑不了,他也压根儿没想跑,他一直在等待机会。
燕云十六州
看到这个故事的名字,可能所有看官都知道老熊要讲到什么了。没错,就是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
王晏球击败契丹&ldo;腹心部&rdo;,赵德钧抓获契丹惕隐耶律涅里衮以后,后唐因为南方还有地方割据势力不肯低头,在获胜后主动向契丹帝国示好。
耶律德光虽然有心南下复仇,奈何手下最坚定的力量&ldo;腹心部&rdo;被他自己抖搂零碎了,手里没兵,讲道理讲不过自己老娘。在手下大臣劝说以后,就坡下驴,不再提起南征之事。从此,后唐和契丹之间进入了相对和平的时期。
乱世中的和平弥足珍贵,之前契丹和后唐之间兵连祸接,隔上一两年就要打回大仗,这次长达七年之久的和平时期对双方来说都是重要的调整期。其实这次&ldo;和平&rdo;用现在的眼光看,只能算是停战,双方之间的矛盾根源在于争夺生存空间,根本没有调和的可能性,最终还是要打的。谁能抓住机会,利用这几年完成内部调整,谁就能在未来的战争中占据优势。可惜的是,后唐方面明显没有抓住这一大好时机。
在这几年中,后唐不光没有完成对剩余割据势力的扫荡工作,自己内部还闹起了非常严重的矛盾。矛盾最终导致后唐朝廷跟自己原来的一位名将之间爆发了内部战争。天显十一年,后唐废帝李从珂跟驻守太原的河东节度使石敬瑭闹翻了。
李从珂和石敬瑭这两个人,从后唐庄宗李存勖还自称晋王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崭露头角了,到后唐明帝李嗣源去世的时候,这俩人都已经成了手握重兵的一方节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