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读了几十页,程问音就有些不忍心继续了,他将齐砚行送的银杏叶书签从书页里拿出来,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闭上眼睛。
电话在这时候再次响起。
程问音打了个激灵,跪在沙发上,伸手去够沙发靠背上的电话听筒。
还未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程问音就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东西,最后摸到了被宝宝塞在沙发缝里的木雕小鸭子。
太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程问音紧张得发抖,听到他说第一句话,眼泪就啪嗒掉在了木雕小鸭子上。
“音音,生日快乐。”
“嗯,砚行……”程问音努力压抑着哭腔,“今天……我都不敢想,你会打电话回家,也不敢等。”
他还保持着跪在沙发上的姿势,将木雕紧紧贴在心口,“我好开心。”
“我爱你,音音,”低沉的嗓音夹杂着电流声,混入一种颗粒感的温柔,“我会尽量早点回家的。”
“好,你不用担心家里,我和宝宝一切都好,你也要好好的,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
明明通话的机会那么少,却每次都要唠叨这些千篇一律的话,程问音觉得不该这样,可是除了这些话,他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吸了吸鼻子,“宝宝睡了,要不要叫他起来跟你说说话?”
“不了,让他好好睡吧,”齐砚行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我怕……听到声音之后,会忍不住太想了。”
“那听到我的声音呢,不会太想吗?”
“嗯,”齐砚行闷笑道,“今晚可能会睡不着了。”
程问音垂下眼睛,也偷偷笑了:“那可不行。”
“新基地可以寄信了吗?”
他问,“我攒了好几封信想寄给你呢,还有……南边的饮食你可能吃不习惯,我多做些果酱和小菜寄过去吧。”
客厅没有纸笔,他心急之下拿过了刚才读的书,还有宝宝画画用的铅笔头,随手翻开一页,用肩膀夹着电话,将齐砚行说的地址记在了书上。
记好后,又和齐砚行确认了一遍,他瞥见这一页书上,有段文字被划线标记了。
「饥荒肆虐的这几年将被称为一个年代,并将被赋予抹不去的标签。
但是爱存在于任何年代,无论是喝着脏水,挨饿受冻的年代,还是子弹打穿脊骨,遍地流血的年代,爱可以是每个年代的标签。」
“音音,时间差不多了,我该挂电话了。”
分别的信号再次响起,程问音拿起铅笔,将这段话最后一个“爱”字圈了起来,很轻但很坚定地说:“砚行,我爱你。”
以前会觉得这句话太俗气,太直白,没有必要时时挂在嘴边,但真到了没有时间组织语言的时候,才发现只有这句话能最准确地表达出心意。
电话断掉了,程问音还紧握着听筒,贴在脸上。
明明是被自己的体温捂热的,他却在此刻很不客观地认为,那温度是来自爱人的生日礼物,他的生日因此而圆满。
他终于知道这一整天究竟不对劲在哪了,日子空下来的那一块,哪怕房间再拥挤都无济于事的那一种空,也终于被满满当当地填补了。
他承认自己其实远没有那么成熟,至少在生日这一天里,他也会孩子气地期盼祝福,喜欢热闹,等待爱人的关心,得到了便雀跃,得不到便失落一整天。
至于他的生日愿望,和新年愿望、节日愿望,每个有机会许的愿望,都是一样的。
希望爱人平安回家,宝宝健康长大。
他想,自己如果也信奉宗教的话,一定会每日虔诚地向神明祷告:“拜托了,请让我们幸福吧。”
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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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