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珝搬来这里已经有四年的时间了,他读初一那年,县城里的房租上涨,许虹决定全家搬回玻璃厂的宿舍来住,这一住就是四年的时间。
许虹瞪了眼乔珝:“吃饭呢,想心思?”
“没什么。”乔珝摇摇头。
“郭达约你几点出去?”许虹夹了筷白菜放进乔珝的碗里,“别挑食。”
“两点就出去了。”约的时间是四点半,乔珝往早收了谢,他低头扒了两口饭,门外的公用水池在炎热的天气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让他有些食不知味,许虹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把厨房门砰地一声摔上。
“外面来的租户素质太差,这水池也就倒个污水,他还想倒什么,早上我一看水池,那漂的都是些什么,白花花的卫生纸,……”许虹搁了碗,靠在桌边一通数落。
乔珝闷声扒饭,许虹说的起劲。
乔珝把碗筷放在厨房的水池边,筷子撞到碗,发出清脆的声音:“妈,我吃完了。”
许虹停了声,看了乔珝一眼:“怎么也不多吃点,夏天太热了吗,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上午睡久了,有些吃不下。”乔珝靠在椅子边,顺手翻开桌上一本用来垫盘子的书。那是一本他小学时看过的漫画,好几年没见,如今沦为桌上的隔热垫了。
“镜岗有点远,你们回来的时候估计就没有车了,自己带房间的钥匙,注意安全。”许虹一边洗碗,一边在哗哗的水声中回头,“郭达的奶奶啊,这一生,也没享到什么福……”
“知道了。”乔珝打开厨房的纱门出去,进了斜对面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琏兴县有三座桥,县里的人按照修建的顺序,把它们分别叫做一桥、二桥、三桥。其实这三座桥在修建的时候,都有自己的名字,只是被很多人忽视了。就比如,乔珝现在所在的二桥,就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琏河大桥。
午后的阳光有些灼人,乔珝刚出门没一会儿,白衬衣就被汗水浸湿了,汗水把衣料黏在后背上,让人很不舒服,加上天气炎热,出门的时间有些早,乔珝的心情说不上好。
琏河大桥的中间站了个人,在这种天气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带这个能遮半张脸的大墨镜,头上戴着个白色棒球帽,举着个iphone4s,正迎着烈日面对着桥下的琏河大声讲电话。
“妈,你给我说清楚,在桥南的哪里?”那人对着电话的另一头大声喊,“你让我过去拿钥匙,你倒是告诉我你人在哪儿?”
那人讲电话的声音传入乔珝的耳边,炎热的中午,琏河大桥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乔珝有意绕开了步子,离那个一身黑的人远一点。
马路上的热浪扑面而来,身后传来那个黑衣人的吼声:“妈,妈你到底在哪,我日。”
“,晒傻了吧。”乔珝被这声音吵得烦躁,低骂了一声,快步离开了毫无阴凉处的琏河大桥。
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两小时,天气太热又无处可去,乔珝只好顺路去郭达家找他。郭达家在大院附近的信雅南路上开了个卖家用电器的店,乔珝知道去那里一定会找到郭达。
果然,郭达正穿这个裤衩,蹲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啃西瓜。
“珝哥,来的正好,一起吃啊。”郭达含着一大口西瓜含混不清地说,嘴边还沾着西瓜籽,伸手要去盆里给乔珝拿一块瓜。
“别吃了,走了。”乔珝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被郭达抹了一身西瓜汁。
“哟,乔珝来了啊。”郭正志从屋内走出来,“麻烦你跟我们家郭达去镜岗跑一趟了,我跟郭达他妈实在是脱不开身。”
“没事,叔叔,不麻烦。”乔珝说,顺手牵走了地上还在啃瓜的郭达。
第2章瓜地惊魂
傍晚,镜岗火葬场的大厅门口,乔珝背靠着一棵树,站在树荫下,大厅门口人来人往,或是胸前别着白花脸上带着哀容,或是行色匆匆赶场一般露出几分忌讳的神色,不远处的焚烧炉里间歇传出焚烧遗体的爆炸声,大厅内负责人训斥郭达的声音传的很远。
“你们这家人怎么回事?”负责人满脸的不高兴,“真是每年都有几个你们这样的,烧完带走啊,你也放我这里,他也放我这里,我这儿是公墓吗?”
负责人声音洪亮,话语之间吐沫星子飞溅,郭达缩了缩脖子,没敢反驳,拿眼睛去瞄门口的乔珝,希望能找个救星。
“这都几天了,不打电话你们不打算来拿了是吧,那天那人是你爸吗,接了个电话,说是生意要忙,转头就走,自己老娘的都不要了是吧。”负责人继续吼,周围的人纷纷扭头看向这边。
郭达面红耳赤,频频点头:“对不起对不起,澄清一下,那是我舅,我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管那是你们家谁!”负责人声如洪钟,斜着眼睛朝右边猛地一甩头,“算了,你个半大的孩子,我跟你说些什么呢,去那边把这几天的费用补上,再把你奶奶领走。”
“好的好的,麻烦您了。”见那人讯完话,郭达如得救了一般,小跑着去交钱了。
乔珝抬头,夏末的夕阳正将橘色的余晖肆意染在乡村的田野间,镜岗是琏兴县的乡下,这片田野间只有这么几栋建筑,在一声声归巢的鸟鸣声中,显得有几分凄凉。
临近九月,白昼渐短,郭达办完领取的手续,两人踏上回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来回的车早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