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眼睛瞪得更大了,喉咙里发出&ldo;呜呜&rdo;的声音。
&ldo;魏兄人中豪杰,想必不甘心如此葬送性命。&rdo;江凝将他压至墙壁,身子无可避免地在刀刃上连蹭几下,&ldo;我呢,虽然无才无志,但也不想白白送死。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实情……魏兄想不想做点什么?&rdo;
魏忠艰难地&ldo;唔&rdo;了一声。
&ldo;很好,&rdo;江凝说,&ldo;我不会让你白白死掉的。&rdo;
话音未落,那只捂住魏忠嘴的手以迅雷之势滑到他后颈凹陷处,四指猛然发力‐‐
魏忠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后背抵着墙壁粗重地喘了几口气,再抬眼时,却见江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竹筒,轻晃两下,扬手便扔到了不远处的□□罐里。魏忠瞳孔骤缩‐‐火折!
眼看江凝向正门方向狂奔而去,魏忠用手中长刀撑了一下地,紧跟着拔腿逃命。
守在库门两侧的侍卫对里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见世子夺命而出,身上的布衣浸染了血迹,口中高呼&ldo;救命&rdo;,而魏忠手持长刀紧随其后,看样子竟像是要扑上去。守卫当机立断,跟着追出一小段距离,将那叛军副将按在地上,还未来得及质问,身后便爆出了火光冲天。
气浪将江凝推出了几尺远,身上包扎好的伤口尽数裂开,与新伤一同叫嚣起来。江凝顾不上其他,咬牙爬起,欲寻一匹战马,未及搜寻到,便被北狄的巡防卫兵发现,只好借着一身的血开始装疯卖傻。
江颜的脸色难看至极,听着帐外的厮杀声,心头阵阵火起。
江凝翻身朝向墙壁,趁江颜没工夫管他,抬手蹭掉挂在下巴上的两滴晶莹泪珠,身心俱疲地想:&ldo;装疯是不容易,累死老子了。&rdo;
帐外的北狄军气数将尽,整齐的马蹄声踏碎了江颜最后的挣扎。江凝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声音,暗自诧异:难道援军真的到了?
帐门被利剑挑开,两队汉兵分列两侧,大将军黄卫踏步走进。
&ldo;单于已被汉军斩落剑下,&rdo;黄卫朝帐外一伸手,&ldo;公主,请吧。&rdo;
江颜站在原地没动,眼角眉间尽是嘲讽。&ldo;请我去哪?&rdo;她说,&ldo;京城还是地下?&rdo;
黄卫维持着姿势:&ldo;奉圣上之命,送您回京一叙。&rdo;
&ldo;是吗,&rdo;江颜冷笑,&ldo;可我跟他没有什么好说的。&rdo;
黄卫慢慢放下了右手,两个士兵一步上前,擒住了她。
&ldo;既然如此,公主休怪臣不客气了。&rdo;
城门缓缓打开,黄卫带着一队士兵,将汉军大捷的消息传进了邻江邑。仅余的几百守军喜极而泣,压抑了多日的愤怒、恐惧与悲伤在这一刻尽情释放,沙哑的呼喊声被狂风卷起,融入一片苍茫。
段唯僵立在城墙之上,脸上是接连承受了大悲与大喜之后的木然。及至黄卫走到他面前,传达了圣上&ldo;召小王爷入京&rdo;的口谕,段唯才微微转动了眼球,低声道:&ldo;黄将军,能让我先去看一眼北狄战俘吗?&rdo;
当晚是看不成了。黄卫让副将押着俘虏先行一步,段唯只得跟着黄将军连夜追赶。
……恍惚间又回到了江南。
口音软糯的街边小贩、朗朗上口的水乡童谣、停在小石桥边的乌篷船……有些模糊,那是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童年。江颜忍不住驻足观望,然而还没等她将这一切看清楚些,风雨骤来,那些朦胧的场景就在电闪雷鸣中不复存在。
噩梦纷至沓来‐‐扼住她喉咙的大手长满了粗糙的厚茧,男人狰狞的笑脸贴在眼前……
江颜想放声呼救,可是声音被卡在了喉间。绝望之时,她看到一支木棒从男人头顶砸下,丑恶的面容凝固了,那具身体重重倒下。
她得救了。
死里逃生,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泪水夺眶而出。
她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名姓,再也不是无家可归的孤女,成为了制香大户江氏的一员。她小心翼翼地在江家活着,学制香,学端茶,唯恐一个差错招致江夫人的责骂。她名义上的养父道貌岸然,屡屡骚扰年幼的养女,她不敢说,将委屈怨恨一起嚼碎了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