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他看了一眼张旭樘。
张旭樘的目光也在随着宋绘月而走,哪怕宋绘月已经消失不见,他的目光依旧跟随。
燕王愣了片刻,将目光收回来,不再提晋王,以免自取其辱:“陛下不知为何,总是不去阿娘宫中,如今阿娘虽然还是贵妃,形势却大不如前。”
说到张贵妃,张旭樘便正色道:“今上是想冷后宫,亲前朝,避免张家再像从前那般将他团团围住,若是姑母复宠,那咱们在前朝就要避让。”
燕王皱眉,负手而立,片刻之后在桥上踱了个来回:“难道没有两全之策?”
他不想舍弃前朝,又心疼张贵妃。
后宫之中,众人忌惮张贵妃在前朝有个得力的兄长,并不敢对张贵妃无礼,但是张贵妃骤然失宠,又见今上对着两位郡王的生母上了心,便心急如焚,送给今上的信笺、补汤、礼物川流不息,却没能让今上回心转意。
张贵妃碰了无数的钉子,依旧是不肯去坐那冷板凳,总觉得今上不至于如此无情,一定是晋王从中作梗,恨的牙根都痒。
又恨又气又急,不过短短时日,她就憔悴许多,甚至连绵的病了两场。
张旭樘的脑海里回荡着两个字:“傻子。”
他扭头看了看燕王乱晃的大个子,又在脑子里补了一个字:“大傻子。”
但是事关姑母,他还是认真思索了一番,最后道:“就让姑母继续憔悴下去,今上怜弱,他在御座上越是得意,姑母就越是要失势,宫里的奢侈用具悉数换掉,今上越是志得意满,姑母就越是要委顿,等到八月十五宫宴,今上见到姑母如此憔悴,自然要怜惜一二。”
燕王听了,似乎也是这么个理,然而还是不放心,又絮絮叨叨,开始说个不休,张旭樘敷衍了两句,便看向了宝津楼。
他记得宝津楼那一带有许多吃食,而宋绘月每次一出门,就喜欢买些乱七八糟的吃食,她那个护卫也仿佛是肚大无底,可以无穷无尽的往里装。
他又嘴馋起来,想知道宋绘月买了什么吃的。
这一回,宋绘月什么都没买,就连路过炸青鱼的食肆,都不曾停留,而是在回廊下和人关扑。
她输了些银两,也赢了些刚从棺材里挖出来的古董——也许是古董,也许是假古董,还有一只猫。
将这些毫无用处的战利品捣鼓一遍,打了个包袱,再将那只猫送给了一旁眼睛冒光的小娘子,带着这些零碎,她回到了仙桥。
“买了什么?”张旭樘立刻丢下燕王,看向宋绘月。
宋绘月不带任何情绪地回答:“杀你的东西。”
一声“放肆”在燕王的舌头上打了个滚,最后没有从嘴里出来,心想张旭樘要是让这么个小娘子杀了,那可见张旭樘也是个无用的。
然而他还是紧张,担心宋绘月暴起杀人,累及自己,鼻尖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往后退了三步,又退了三步。
张旭樘却不怕,反而将脑袋都伸了过去,把宋绘月的包袱取下来,打开看了一遍。
一包袱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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