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里下了套子。”
这个没什么不能说的,杨柳走到墙东边,一刀斩下兔子头剥皮。
妇人又瞅了一会儿,听到屋里有人喊她才回去,也忘了问骑马的是谁,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这村里有马的也只有村西边的程家。
夏天的雨来的的快晴的也快,白天下得噼里啪啦的,等傍晚雨停又出了日头,西边的山头还挂上了飞虹。
“二丫头,你不出去看?”
杨母抱了干柴进来,“好大的一座飞虹桥,不常见嘞。”
“我站门口看到了。”
杨柳嘟了嘟嘴,她看到过好多次,不稀罕了。
家里的老两口都以为兔子是两个儿子下套逮回来的,晚上啃兔肉的时候,杨老汉问:“逮兔子还挺有一手,跟谁学的?”
杨家兄弟俩下意识看过去,反应过来又立马撇开眼,支吾道:“看到草里有兔子屎就下了套子。”
昨晚下了十四个套,只有西堰坡上的绳套子箍住了两只兔子,如果不下雨应当能多逮两只。
杨老汉点头,嘱咐晚上出去小心点,对于家里的儿子,他不怎么管,就是一夜不回来他也不怎么操心。
刚吃过饭,门外响起了马蹄声,到门口时马嘶鸣了一声,又极快地掠了过去。杨柳会心一笑,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打招呼。
一场雨过后,地里的油菜花都开了,黄灿灿的惹人心喜,有些调皮的小童往油菜地里钻还被采蜜的蜜蜂蛰肿了脸。
杨柳拿过他画的两幅画,两幅都还没上色,她合并了两幅画,指着大概的位置说:“我家的豆子就种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再去摘豆子?”
程石拿了颜料出来,他的腿走路已经看不出不妥,“我下次画了你摘豆荚的样子给我外祖母捎过去,听说她还是姑娘的时候干活儿可麻利了。”
“那她见了我肯定喜欢我。”
男人听了不禁翘起嘴角,他就欢喜她这万事不愁的样子。
“我作的画,你来涂色,随便涂,涂毁了我再新画一副。”
菜籽花的杆是嫩绿色,这个季节的麦子已经成了青绿色,麦穗还没灌浆,只是空壳,是草绿色……
杨柳第一次拿毛笔,力道把握不好,憋出了一身的细汗还是频频把颜料涂出了框,耗了半下午才把色涂满。
程石在一旁盯着她作画,只见她一时蹙眉,一时嘟嘴,或是咬着笔头回想,满意的时候嘎嘎笑,不满意的时候咂嘴,到了最后他也没能把她完整画下来。
太生动了,画纸不足以展现她的生气。
“啊,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要去打猪草!”
杨柳匆匆撂下毛笔,点了点石桌上的纸,“本姑娘的墨宝,仔细珍藏着。”
程石目送她做贼似的溜出去,踱步到石桌边转了一圈,嗯……有种拙朴的美。
*
一架马车缓缓行走在凹凸不平的官路上,马车两边的窗子支了起来,里面坐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发髻高高挽起,后背挺直,全身上下除了头上的金簪子,别无其他首饰。
“早知道我骑马过来了,坐车里要把我颠晕了。”
妇人语带不耐。
“看样子是前几天才下过雨,路被车轱辘碾了,这又晒干了,坑坑洼洼的不好走。”
赶马车的男人解释。
妇人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腰间缠的长鞭,思索着见面要怎么打那兔崽子。
清早出发,摇摇晃晃到黄昏才到杨家庄,这里的产业置下后她就没来过,到了村口还是问路才知道怎么走。
杨柳这时候正在煮饭,院子里的鸡咯咯叫着要吃的,车轱辘碾过她也没听到。还是晚上吃过饭她凑到人堆里听热闹才知晓程石他娘过来了,这是看热闹看到了自己头上?
“你给我说说,你才来半月有余,见着哪个天仙了?闹腾着要提亲?”
妇人吃饱了才开腔,又问一旁的人:“师兄,你给我说说这都是什么事?”
“不是你盼着我成亲?我松口了你又一副挑刺的模样是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