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瑶脸上笑意更浓了一些。
其实云烨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但同样的话在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确实有截然不同的意思,夏昆说的每句话,哪怕是拍马屁,都十分认真,煞有其事,莫名有种反差。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相处,特别轻松自在。
外头丫鬟和婆子都还点灯候着,夏昆拿起被晾在角落的合卺酒,仰头抿了半口,余瑶有些好奇地凑近,问:“这就是人间的合卺酒吗?”
她的声音很好听,但不是那种绵绵的音,而是一个字眼蹦出来,像是一块小石子溅进溪水中,那种清脆的声。
“是,小神女想尝尝吗?”夏昆面对余瑶,总有些慌乱。
余瑶摇头,眼睛里似有星在闪动,“我不喜欢酒的味道,但是财神很喜欢,他让我带一些回天上去。”
夏昆知道她和财神的关系好,欣然承诺道:“王府里藏了许多的美酒,父王身体不好,太医不让多饮,在地窖中搁着也是搁着,待成功破局之后,我们可以偷偷回来取一些。”
余瑶豪爽地从空间袋里拿出几颗灵石,塞到他手上,认真道:“我不白拿你的,该付的钱还是要付。”
夏昆愣了一会,握着手中热乎乎的两颗灵石,半晌,缓缓地笑了起来,温声问:“小神女跟谁,都这般客气的吗?”
“亲兄弟,明算账。”余瑶毫不避讳地道:“其实前些年,我从财神那里,坑了不少的东西,然后一次吵架,我发现我吵不过他。”
夏昆问:“为何?”
余瑶默了默,憋出来一句:“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夏昆没料到是这种展开,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他先是把那两颗灵石珍而重之地塞进袖口,然后道:“好,那我先收下了。”
“不过我不会和小神女吵架的。”
余瑶眨了眨眼,才要说话,就见屋里陡然黑了一瞬。
夏昆闪身拦在余瑶跟前,厉声喝道:“谁?”
顾昀析站在窗前,大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背影被拉成长长的一条,摇曳的喜烛火苗,照出他越发深邃,喜怒不惊的脸庞,一股令人无法承受的威压无声无息漫开,似在回应夏昆方才的问话。
这种令人恐惧到骨子里的力量,纵观六界,夏昆只在一人身上感受过。
时隔多年,一经勾动,仍是铭心刻骨,记忆犹新。
“见过帝子。”夏昆身子微弯,朝顾昀析行了个礼。
月光倾泻,顾昀析眼尾微扫,将屋中的喜庆布置尽收眼底,无声无息,形如鬼魅,半晌,才对着夏昆若有若无地颔首,声音清冷凉薄:“没时间慢慢留给你们破局了。”
“最多再有十日,九重天就会全面进攻。”顾昀析白得有些诡异的指尖轻轻拂过眼尾的红痣,言简意赅地下了通知。
余瑶眼皮狠狠一跳,她走到顾昀析身边,皱眉诧异问:“为何会怎么快,因为什么事?”
九重天虽然人多势众,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场争斗,最先发怵的,必定是九重天,再加上天君那个谨慎小心的性子,其实是能拖两三个月的。
总所周知,打架这一块,十三重天是从没犯过怂的。
突然,九重天就开始拼命了,这不合理,不现实。
肯定有原因的。
顾昀析点了点眉心,直言道:“阎池又开始闹腾了。”
阎池,这个字眼一经吐出,空气都凝滞了半晌。
夏昆面色冷了下来,问:“阎池这五千年,都在天族手里封着,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事?”
“九重天还未放出消息,但也瞒不住了,最多一个月,就会被人发现端倪,所以在这一个月里,九重天会朝十三重天发起疯狂的攻势,然后不经意间,将锅甩出去。”顾昀析轻飘飘地看了夏昆一眼,漠然道:“如果不出所料,阎池的力量被天族暗中抽了大半。”
夏昆面色青了又紫,最后硬生生憋出来一句:“天族的胆子,当真极大。”
余瑶往日对这些不上心,只听过阎池的名声,但其中细节,没有具体详细了解过,她扯了扯顾昀析的衣袖,问:“为何阎池的力量被抽了,天族就要迫不及待甩锅?”
夏昆看着她,耐心十足地解释:“阎池里封印的都是六界至恶至邪之物,因为太过危险,谁也不想接手这个烫手山芋,彼此商量之后定了下来,每五千年轮一界。轮到魔界时,阎池便由两位魔君管着,轮到妖界时,便由帝子管着,轮到天界,就由天君管着。”
“而这五千年,阎池正好落在天君手里,然后出了意外,依天君那个高高在上的姿态,根本不可能接受六界的谴责和口诛笔伐,关键是,在这个时候,阎池出了问题,肯定不是巧合。”
“那种邪恶的力量,天族拿它做了什么,我们还不得而知,而且十有八九逼问不出来,这才是最令人担心的。”
余瑶理了理其中的因果,后知后觉问:“你方才说,阎池里封的都是至恶的力量,如果天族用了某种方法,令它的力量消失,那么对于六界来说,是不是也能算是一件好事?”
“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抽用,调取,消磨,那么当初,阎池也不会令六界所有大能束手无策,只能选择封印,压制,然后轮流保管了。”
余瑶身子娇小,乖乖挨在顾昀析身边,只到他肩胛骨的位置,一身凤冠霞帔,美得惊心动魄,哪一处都好,偏生身上的衣裳,与夏昆是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