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怀桔抬头望着被风吹开的窗子,窗口懵懂飞入的粉蛾撞向已发黄的日光灯,墙壁上不知疲倦的影子反复来往,灯管上的灰尘在蛾的扑打下簌簌跌落,尘封许久的等待也终于有了裂痕。
如果,他终究迈不出那最后的一步,她愿意,效仿那不自量力的飞蛾,即使一次次碰壁,即使双翅被灯火灼伤,也要迎向犹豫不定的流火。
慢慢走向窗口,破旧不堪的木地板发出愉快的呻-吟,抬手关上窗子,污浊的玻璃已映不出夜的景致。
街市的灯火在玻璃上映成模糊的光芒,令她想起了父亲的别墅消失的那一日亲手点燃的火。
那一日的火。
火,明亮又温暖,美丽的火焰席卷了夜空,映亮了她沉黑的双瞳。
她是唯一没有立场恨父亲的人,却是世上最希望父亲早日死去的人。
胸有怀桔之心,不忍父亲生受牢狱之苦,死负千里骂名,所以,将一切的过往付之一炬,这已是她所能做的最大限度。
火光映照不到的暗处,少年几欲举起手中的枪,终是无能为力。
那一日没能了断的牵扯,渐渐成了藕断丝连。
夜夜来袭,无数惊醒的梦里,飘浮着往复的金属的异响。未曾下定的决心,杀机日益淡薄,竟悄悄萌生了不舍的眷恋。
背对着月光伫立在敞开的窗前,少年清瘦的身躯宛若反射出清冷月光的匕首,锋利的刃割裂了窗口鼓入的风。
他是黑暗的产物,遁隐在光的背后,所以他走不到阳光下盛开的鲜花旁,只有在原地徘徊留连。
她像是他对自己种下的蛊毒,愈是纠缠愈是痴恋愈是无药可医。
他在有限的时间内纵容和限制着自己。
他不知道,她已不能在阳光下生存,自焚毁了过去的那日起,那火光便成了她今生最后的温暖和光亮。
而夜,总是充满未知的危机。
还是在相遇的河坡上,突如其来的意外砸碎了温柔的僵局。
寒风撕扯着衣裳,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风摇曳。
风中狂乱的金属响声不绝于耳,纠缠在一起的几道身影发出骇人的喊叫。
她不得已开口阻止:&ldo;我说,你打你的人是不干我的事,不过你不觉得这么安静的夜里弄出这么大的声音太嚣张了吗?&rdo;
那道身影倏地停下了动作,背对着她,沉默不语。
他一向是嚣张的。否则,就不会只身射杀她的父亲,也不会将目击者存留至今。
&ldo;他们只是想要帮你,并没有犯什么错,是不是?&rdo;她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那攥紧的拳筋骨毕露,却有着女子一般细腻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