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越来越重,五肺六腑仿佛要融化了,那种缓缓的,彻入心肺之间的痛,让我的头钝钝地痛,他既不想告诉我,我又何必再问?只要,只要能阻止后面发生的一切便好,我努力集中精力,想着发生的所有,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暗手,在操纵着这一切。我叹道:“那就好,王爷以后晚上睡觉,可要多盖点儿,可惜臣妾不能为王爷盖被。”他舒了一口气,笑道:“以后,你能为本王盖被的。”“对了,王爷,幸得你为臣妾输了内力,才让我早日清醒,你这内力可真是奇特。”“是吗?说起来,还多亏了我去了君家村一趟呢。”“王爷,那里还有人吗?”我疑心大起。他语气有些沉重:“满目苍夷,枯草过人……当初,我不敢肯定是你,不敢肯定我的侍妾便是你……所以,我便率八骏去了一趟君家村,想看看,那里有没有你的痕迹,却只看见满目尽是墓碑,你的墓与君帅的墓并排而立,我有些失望了,仔细打量,却看见君帅的墓碑前面有人拜祭的痕迹,你的墓碑前却没有,所以,本王就怀疑了,在村中一路找寻,找到你住屋子,桌面虽是蒙了一层灰,可显然比其它屋子干净,一路找下去,发现了一间密室,有一些古籍残卷,其中一本,就记载了治疗你这种寒症之法,而恰巧,本王从小所学,就是极阳刚的天一功……你说说,我是不是很幸运?”他不说我很幸运,反说自己幸运,他将我的性命看得重过他!我该怎么问他?如果问他当年那杯酒为何有毒,他为何率八骏暗下杀手?他岂不是会明白婚礼之上我对他说的全是假话?我早已知道他对君家将做的事?不,我不能再伤他的心了。只因那些话,如果现在由我来说,我会真实真意,不掺半点虚假:我想做你的王妃,与你白头到老。我相信,当年,他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真相,并非太子所述,太子也可能只能窥其一斑。一个将生命都看得不重要的人,会为了登上大宝之位,采用这样的手段?我隐隐感觉我与他,都成了旁人手里的棋子,而这个操棋之人,我却没有一丝头绪。我在心底仔细斟酌,道:“是吗?王爷真是细心,那间屋子里书,连臣妾也没有尽看得完呢,只不过学了十分之一而已,就因为如此,父帅当年对我极为头痛……”他笑道:“就是十分之一,就能和我打成了平手,如果全学了,那还得了?”我道:“王爷才天资聪明呢,那些残篇断卷极为难懂,有些更不是中原文字,王爷也看得懂?”“哦?不难啊,虽不是中原文字,却是身毒国的,绿耳就懂身毒文字的。”绿耳?我想起他略有些诡异的身手……他腾跃之间使的虽是武当派武功,可身形微动之时,关节却仿佛要脱开一般,原来,他学过身毒的瑜珈之术?“原来是这样?王爷,你真是很幸运呢,去到君家村,恰巧就找到了那残简,又恰巧有个懂得身毒文字的人在身边,更恰巧可用这种办法治我的寒毒?”他本就是个聪明绝顶之人,一开始因牵涉到了我,所以心境便乱了,此时听我一说,便理清了思绪,问我:“你是说……?”“王爷为我刺穴之事,以后还是不要做了吧?”我轻声道。他苦笑:“就算是别人刻意引我入蛊,但你的身体总见了起色,本王怎能不做?别怕,十天才一次呢!”如果我的脖子能动,我多想咬他一口啊。为什么,他不薄情寡性一点?为什么,他就是这样的榆木脑袋?报应很不爽我耐着性子道:“王爷,你为臣妾刺穴,也没有什么用的,臣妾感觉不到身体的暖意。”他笑了:“你这样担心我,我很高兴呢,我说过了,十天才一次,不要紧的。”简直是对牛弹琴啊!“那我问你,你流的鼻涕,会有血腥味儿吗?”他哈哈两声干笑:“这几天天气干燥,杜龙见本王日夜操劳,就叫人天天饨人参给本王喝,想不到补得过了,一流鼻涕,就有几丝血丝。”“王爷,臣妾说句实话,不知你听不听?”他满心欢喜:“听,当然听。”“你那两声干笑好假……不如我们做一个协议,离下次刺穴,不是还有十日吗?这十日,你便好好的休息一下,不用……不用整晚地陪着我了,再叫人查一下清妃。”“清妃怎么啦?”糟了,我怎么忘了,可不能叫他发现其实我一直是耳目灵敏的,不能将清妃在我身上做的手脚告诉他!要不然扯出好大一串“禽兽”事来,叫我们如何再自欺欺人?我道:“清妃原是我叫小七找的一个女子,叫她引起皇帝注意的,原来没查清她的底细,我左想右想,总觉得这个女子留在宫内,只怕是一大隐患……”“那好,我叫流光跟着她,你的直觉总是准的。就象以前,有好几次咱们配合杀敌,遥观远处尘埃,你便会查知敌方动静。”又被人崇拜了,可我心里却没有沾沾自喜,他一崇拜,便让我想起小七揭我糗事那一段了,更坚定了我将这段时间看尽红尘万丈,冷眼旁观暧昧的种种死埋在心底!“王爷说笑了,王爷以后的声望不是更高于我?战神之封号,臣妾可是从未得过。”他极为喜悦:“你也这么认为?”“是啊,全军将士都这样认为。”“那就好,那就好……”我没有问他当年种种,以他对我的种种,不知道怎么的,我便认为,他不愿意告诉我,却是为了我好。如果是以前,我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定因那沾满鲜血的断头台而恨意丛生,可如今,我的心中只有微微的暖意,还有他,在登大宝之际,用自己的命来救我,这样的人,就算是当年,他怎么舍得让我饮毒?我得感谢这么长时间躺在床上听他的唠叨,让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要不然,以我的性格我怎么可能相信他其实是这样的人?至尊皇位,至贵权位,是任何人眼前的糖果,让人不忍拒绝,所以,太子才会以为他也是如此,可他却可以在这一切触手可得之际,为了我,伤害他自己。他无言地揽着我,鼻息之中是浅浅的呼吸,他又睡着了吗?今日比昨日他睡得更早?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阻止这一切?如果再这么下去,为了救我性命,前面既使是陷阱,他也会跳了下去。小七,现在唯一的指望便是小七了。我道:“明天,能叫小七来一趟吗?”他倏地从梦中惊醒:“你刚才说什么?”我道:“我想见小七。”“好好,明天我叫他过来……辗玉,你是不是,是不是……”他没有说下去,我猜到了他话中的意思,是不是喜欢的人是小七?就让他误会下去,也许,他就会对我不会这么尽心尽力了?也许可保他一命,事情不会一发不可收拾?可要我承认喜欢小七那根油条,着实有点儿难,于是,我沉默不语。他便没有再问下去,恐怕是心中为难,怕听到结果吧。他依旧揽了我,笑了笑:“小七如果知道你平日也会说话,一定会高兴死的。”“是啊,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对我最亲的人,就是他了。”“与你从小一块儿长大?其时我也希望与你有这么一段时间,可以誓无忌惮地和你欢笑。”我心想,莲花可远观而不可近看,不知你听过没有?隔得近了,看清楚洁白如玉的亭亭之莲,脚下不过一堆乱泥,你还有“白袍小将骑在白马上,手心敲着蟒鞭”的感觉?嘴里却道:“王爷,幸得我们最后相会了……我已是你的妻子……王爷不会乱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