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狡猾的应对方式给明夏带来很大的麻烦,因为针头毕竟不同于箭头,除非直接扎进水虺的口腔、眼睛这样没有鳞片覆盖的位置,否则一旦他射偏,针头很可能无法穿透鳞片,那这一针就白费了。
水虺来势极猛,腥红的耳鳍迎风张开。明夏连忙拉着南江往树后躲,与它交过手的人都知道这是又要开启花洒模式了。
果然他们刚挤到树后,便有灼热的腥气顺着松树间的缝隙扑了过来。南江反应更快,一把将明夏按在自己怀里。
腥风过处,传来一阵木头被毒液腐蚀的滋滋声,烧焦的臭味儿也随风飘了过来。
松树林起了一阵躁动,明夏忽然发现湖边的树林不知何时起,竟然变得密集起来了。有些松树之间距离缩小到侧身经过都有些困难的地步。
南江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他们是合作关系。”
明夏也看出来了,美人松这是在给水虺帮忙呢。
明夏检查了一下针筒,将它推进卡槽,装好,然后架起他心爱的弩。
挡在他们面前的松树固然是一重障碍,但同样的,它们也是水虺的障碍。
水虺张开大嘴喷出毒汁,蛇头缓缓绕了回来。它像是不放心刚才喷的毒汁是否把它讨厌的敌人都消灭了,又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战场。
它的嘴巴张开,对明夏来说正好是最理想不过的角度。
针筒射出的刹那,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啪的一下正巧打在了针筒上。针筒被撞歪,沿着一个诡异的角度飞出一条弧线,掉进了一堆乱糟糟的松树枝里。
明夏抬头,见头顶上方的枝叶丛中晃过一条毛茸茸的小尾巴。而掉下来的东西,是一颗松果。
“妈的。”明夏知道这针剂只有两支,值钱着呢。
南江也看出这应该是故意的,他按住了明夏的手,“再等等。”
或许这里所有的松树都是美人松的眼睛,它暗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所有有备而发的举动都有可能被破坏。
明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把最后的一支针剂装进卡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却不敢轻易表露出要动手的意思。只是试探的朝外挪动。
这一点小小的动静立刻就引起了水虺的注意。
硕大的蛇头重新荡了回来,蛇信吐出,不断地试探空气里的气味儿。一双淡黄色的竖瞳凶相毕露。
大概是嗅到了讨厌的气味儿,水虺张大嘴又喷出一股毒汁。离得近,就算躲闪的够快,明夏半边袖子依然被溅到,他忙不迭地逃回了南江身边。
等南江手忙脚乱地扒下他的上衣,这件特殊材质做成的训练服已经被腐蚀成了独臂装。
明夏心头砰砰直跳,后怕不已。
他们出发之前都打过中和毒素的药剂,但这种浓度的腐蚀仍然是普通人的身体难以招架的。
密集的松树挡住了南江他们的退路,但同时也阻挡了水虺搜寻的视线,暴怒的长虫再一次发飙。
与此同时,松树林原本不易觉察的缓慢移动忽然间变得明显起来了。
后排的松树一点一点挤了过来,修长的枝叶还不住的来回晃动,活像一群老妖怪在蹒跚学步。这要是在黑夜里看到,非得吓一跳不可。
原本还算平缓的地面也冒出来许多遒结的树根,挨挨挤挤,推挤着藏身其中的人类,将他们一个一个推到了松林的外面。
而在他们的前方,则是突然间变得浩浩荡荡的水浪。水虺巨大的身躯在浪花中翻搅,像一条兴风作浪的妖龙。
积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高,很快没过了明夏的小腿,水面上漂浮着凌乱的草茎和树枝,要命的是,随着水面的升高,残留的药粉被彻底冲没了,之前汇聚在山坡上的蛇群也纷纷游进水里,这些鬼东西速度极快,水面上又有漂浮的树枝掩护,颇有些神出鬼没的意味,令人防不胜防。
南江推着明夏往松树的高处爬,他们的训练服有一定的厚度,或许能抵挡毒牙的进攻,但他们泡在水中,总有训练服遮挡不住的地方。
明夏爬上树的时候心里还在想,他们现在倒是把两尊大神都给拖住了。但是到底要拖多久啊,再拖下去,怕是要直接给水虺当点心了!
明夏勾着头顶的一根横枝把南江拽了上来,喘着粗气问他,“诸怀不是说水生界的妖怪都怕青鸾的羽毛?水虺不是水生界的吗?怎么这会儿就没用了?”
“有用。”南江示意他留意林素那边的情况。
白英和另外一名队员已经窜上树,两人一个拽一个的,从树枝上倒挂下来拉林素,李悠然在树下托着林素的双腿,湖水已经没到了她的膝盖以上。
从高处看过去,她腿边的水里有毒蛇游来游去,但却好像并没有发现他们几个人的存在,好像他们就是树,是水中突起的岩石。甚至李悠然一下猛然的后退,还将几条近处游窜的蛇吓得逃开了。
“这反应,”明夏不解,“跟鱼妇不同。”
“鱼妇是妖兽,”南江解释说:“而这些,只是山林里的普通蛇类。而且,你没注意到水虺的进攻一直很克制吗?其实它也对这根羽毛有些顾忌的。”
明夏看看自己只剩下贴身t恤的上半身,心想还叫顾忌?!
南江莞尔,“想想老城区的时候它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