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页小说站

第14章（第2页）

&ldo;真的。&rdo;

&ldo;那么，你害怕迷路？&rdo;

&ldo;是的。我不惧怕艰难困苦，我神往有意义的探险。但是，我害怕迷路‐‐迷路让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找不到突围的方向，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会是什么。&rdo;

&ldo;话往深里说，你惧怕潜在的、为你所不知的事情？&rdo;

&ldo;是的。‐‐郑先生，你不害怕吗？&rdo;

&ldo;植小姐，等你到了我这个年岁，就会知道：人活着，有许多事情比迷路更可怕。我付出代价，换来了经历。如今，我什么也不怕了，什么阴谋、诡计、陷阱、圈套，都左右不了我了。现在，我对生活完全是另一种看法。我以我的良心做准则，无论什么事，我想做就做，无所谓对，也无所谓错，如若有什么东西防碍我，我就设法克服它，我觉得你也应该效仿我。&rdo;

&ldo;只凭自己随心所欲，不顾一切，‐‐你真这么认为吗？&rdo;

&ldo;当然，我这么说也这么认为。这点我很坦白。我这个人向来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其实你做什么都会有人说的，何必顾及那么多呢？我有我的处世哲学。‐‐我这样说，你感到害怕吗？&rdo;

&ldo;我不觉得。&rdo;

&ldo;你的个性处处令人惊奇‐‐至少，我是在对一个能理解我的人说话，而不是在同一根木桩说话。&rdo;

我想我亦然。

&ldo;越往下谈，&rdo;他又说。&ldo;你越使我联想到一种植物。&rdo;

&ldo;什么？&rdo;我问。

&ldo;我们这里海边的红树林‐‐这种植物生长在海水里，它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它的种子掉入海里，几个小时就能抽出芽来。另外，它还有很强的抗病虫害的能力‐‐你让我想起的就是这种植物。&rdo;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面颊绽开一缕难以诠释的微笑。这是一种罕见的笑‐‐也是我见过的最动人心处的一笑。我情不自禁地望着他，把他望了好一会儿。

&ldo;植小姐，现在几点了？&rdo;

&ldo;十二点。&rdo;

&ldo;什么！已经十二点了吗？&rdo;他嚷道。&ldo;那么‐‐你可以走了。非常感谢你能陪我。今晚，我很愉快，我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和一个陌生人长篇交谈，在我还是第一次。我素来不喜欢把时间消磨在长谈中，我特别不能忍受那种味同嚼蜡的日常谈话。可是和你交谈，我体味到了一种与别人交谈体味不到的乐趣。你是我接触过的性格最好的人‐‐随和、诚恳、明达‐‐颖慧、含蓄、有深度‐‐极好的结合，这些特点表明，你是无法模仿的。&rdo;

我想，郑先生给我的这段评语，都应该送给他自己，他称颂我不具备的那些过人之处，在他身上却真真切切地存在。不过，我只是这样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ldo;好了，你可以回房了。&rdo;

&ldo;好的。&rdo;

我起身告辞之前，对他轻点了一下头。我没有因为他眼睛看不见，就免去对他的尊重。他终究是我的雇主，对他保持一种得体的敬意，这是起码的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