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惆怅?
少年时誓要得到的名与利,此刻统统都有了,再也不必为题材担心,写什么都受读老欢迎,况且,她也没有遗失良知,从来不写诲y诲盗的文字。
为何惆怅?
实在没有理由。
但是像一切写作人,她怀念灵感,希望抓住她希望她陪她一辈子。
否则的话,还是恍然若失。旅程太平洋公主号游轮的二等甲板上一样可以看到一弯新月芽儿高悬在深紫色的天空里。
少妇与她十五岁的女儿坐在甲板近围栏处,两人都怔怔地看着月亮。
太像一个梦了,少妇觉得轻快的凉风吹上脸庞似一只温柔的手,安慰她安抚她,不禁舒出一日气。
十五岁的少女已经很懂事,这三个星期的旅程可能花尽了她们最后的节蓄,所以一定更加要好好享受。
「美得像假的一样。」她转过头去同母亲说。
抬起头,她可以看到头等舱甲板近泳池处在举行舞会,衣香缤影,淑女的娇笑声清晰可闻。
没上船之前,真没想到一只船上也有阶级可分,头等有头等的餐厅、游乐场、电影院与活动范围,二等客另有去处。
小女孩总觉得头等那边总好似热闹点,于是抬头想看个仔细。
她穿着一件过时但是精致的白色蝉翼纱舞衣,那还是她母亲三年前当红时的行头,见她长高,便让她穿,并不十分合身,但是少女秀丽身形沐浴在月色下,一头天然鬈发在微风中飘拂,实在是幅美丽风景。
楼上甲板有人看到了。
他手持香槟杯子,十分寂寥,也在抬头望天边的新月,忽尔看到月下有个小仙子似影子,一怔,手中杯子松跌在地。
那是谁?
小小的瓜子脸,大眼睛,像在看着他笑。
他把身子向前倾一点,想看真一点,后边已经有人叫他,「刘爵士,请过来主持仪式。」
一个中年男子也说:「爹,都准备好了。」
他才不得已抿一抿花白的鬓脚,依依不舍地掉过头,在掌声中去办他的正经事。
下一层的少女,走到母亲身边坐下。
「妈,你在想什么?」
少妇微笑:「我与你的生日在同一日,你十五,我三十二。」
「妈,还很年轻美丽。」
「既然如此,为什么已经没有有人找我唱歌。」
「明年妈妈的运气便会好起来。」
「我们已经没有钱了,怎么等到明年,房东已把我们赶出,又欠学校三个月学费,」少妇耸耸肩,「山穷水尽。」
「不怕,」少女异常乐观,「还剩两个礼拜。」
「是的,」少妇喃哺说:「两个星期十四天,可以发生很多事。」
这些年来,母女俩都尚可逢凶化吉,安然渡过难关,但愿这一次运数未尽,照样能够化险为夷。
这个时候,有人走过来向她们打招呼,「冯太太,冯小姐,你们在这里吗,真是难得的雅兴,今日月色多美。」
说话的人,是位略嫌肥胖的中年人,四十多年纪,有点俗,有点土,也有点喜气洋洋,昨日甫见冯太太,就立刻表示了罕有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