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有条不大不小的河,从环镇而过的青河分支而来,河上有座不大不小的石拱桥。
斜织的雨丝正密密洒落在这座小镇,路上行人匆匆,街道很快被浸湿。
拱桥下,大鸭子带着小鸭子,小鸭子带着小小鸭子一溜儿凫水而过,一个个憨态可掬。
我正趴在拱桥栏边数着&ldo;二四六七八&rdo;,却听&ldo;扑通&rdo;一声,水花溅了我满脸,我条件反射的抹了把脸,河里多了个青衣男子,正浑身落汤鸡似的往岸边游啊游。
我把脑袋伸出油纸伞外,瞧了半天,那张莹白的锥形脸才被认了个全,&ldo;哟,这不是王公子吗,有什么想不开的,怎么跳了河啊?&rdo;
等了半天,没人理我。
丫的,瞧我这张嘴。
人家王公子游啊游,游啊游,游到岸边从怀里摸出个黄橙橙,活蹦乱跳的物事捧在手里瞧了半天,见那物事无不良状况才松了口气,开始拧衣袖上的水。
不是跳河啊……
咦,那不是我刚才数的那只小小鸭子吗?当时正在水里扑通着学游泳呢。
我往前探了探伞,&ldo;快到伞下避避,这雨下的怪大的……为了只鸭子犯得着跳河吗,更何况鸭子又淹不死……&rdo;
桥下的人抬头望了我一眼,捧着小鸭子酷酷的走了,老远才飘过来一句,&ldo;多谢,不需要。&rdo;
也是,瞧他那一身水,还在乎多一点吗?
转眼过了一年,当我对长亭镇从陌生到熟悉再到有种主人的自觉时,暮白的医术也&ldo;噌噌&rdo;地往上上了好几个台阶。
在他治好几个重病患者后,渐渐成为人们交口称赞的名医。暮白行医,不论贫贱,遇到穷人还会酌情减免医药费。而且他生得一表人才,性情温和,与人为善,所以我觉得这些才是他真正受人追捧的原因。
不过,哎呀喂,追着暮白跑的女子能不能再多点?!真是不矜持!还有你,你,你们!甩什么帕子,一股子庸脂俗粉的味道,比起前世我见过的女子抹的,差的太远了吧!站远点,不准冲小白师兄抛媚眼!
所以说,人太出名也不好。这不,连留香苑里的姑娘也来请暮白前去医治。暮小白进女人窝,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我得跟着!
第一次进妓院啊,古代的妓院么……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男人,女人,嗯,也就那么回事。
大厅里衣着清凉的舞者攀着根绸带,正跳着&ldo;飞天&rdo;,旁边一排伶人,人手一把乐器,丝竹之音靡靡,舞台四周一张张酒席边坐满了人。
眼睛无意中扫见几个熟人。还能是谁,长亭镇里有名的那几个纨绔呗。
一个个春光满面,喝酒调情。王员外家小公子赫然在列,别人是耍女人,他是给女人耍。
我咧了一下嘴,自己生的比女人还漂亮,何苦来哉。不过,看他那怡然自得,低头喝酒,无可无不可的样子,终是转开目光跟着暮白上了楼。
那时的王书宁,无论是和长亭镇上那群纨绔厮混一起时,还是偶然遇见他独自一人时,总觉得少了一种&ldo;人气&rdo;,就好像是,灵魂没有了,行走于世的只是一具皮囊。
而眼前的王书宁,似大病一场愈发的单薄,却奇迹般的多了一丝人气。尤其是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多了一分神采,更加灿如星辰。
&ldo;紫兄,可否赏光陪兄弟去茶楼坐坐啊?&rdo;话虽是问句,人却已自来熟地扯了我的衣袖与他同行。
罢了,这天愈发的热了,且去茶楼歇歇也好。
龙井的清香从青花瓷茶壶嘴里袅袅而出,旁边两只茶碗张着两张大白嘴。对面的王小公子,满面纠结之色。
我看他跟演哑剧似得从喜到悲,又从悲到喜,又要从喜变为悲时,拎起茶壶自己给自己斟了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