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穿过回廊,绕去了柴房,还未走近,就听见里头重重的拍门声,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叫着,声音里夹杂着焦急绝望,“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于青!”“三娃子!”
江于青脚步一顿,面上闪过几分茫然,这声音听着很是陌生,可“三娃子”几个字,却如自蒙着厚厚灰尘的匣中飞了出来,唤醒了江于青早已经忘却的记忆。
江于青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抬腿走了过去。
“江少爷,”门外守着的下人朝他见了礼,江于青点点头,目光却仍看着这扇门,道:“有劳,把门打开吧。”
下人将目光看向陆刀,见陆刀点头,才拿出钥匙,锁一开,门也被从里头哗的一下拽开了。
门里门外的人对了个正着。
出现在江于青眼前的是一个瘦削狼狈的布衣青年,他头发乱了,衣裳也脏兮兮的,打着补丁,瞧着和庄子里的佃农似的。
可江于青却一眼认出了,面前人是他的二哥,江于行。
江于青认出了江于行,江于行却没有认出江于青,反而叫面前叫这白皙俊秀的少年镇住了。
离得远时尚且不觉得,凑近了,面前这个和他弟弟有几分像的人就让江于行不敢认了——这和他记忆里的江于青全不一样。江家孩子多,他顶上有个大哥,江于青行三,底下还有个老四江于安,外加两个姐妹。
江于青并不如何起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家穷,他们打小就要想办法给家里添口吃的,江于行脑子活,跟着别的孩子爬树下河的时候,江于青就要担着家里的活儿。家里总吃不饱,平日里说的话也就少了,他大哥憨厚老实,老四乖巧听话,相比之下,老三江于青就显得有些木讷沉闷了。
面前的少年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长衫,肤色白,一双眼睛黑亮灵动,有几分内秀的沉静,俨然哪家富养出的小少爷,读书郎。
江于行舌头好像被猫叼走了,没来由的,竟然生出几分局促不安。他抓紧了自己的衣袖,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就见面前的少年朝他笑了笑,说:“二哥,好久不见。”
屋子点了灯,元宝奉上一盅热汤,就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了江家兄弟二人。
江于青说:“二哥,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饭要一会儿才能好。”
江于行局促地应了声,却迟迟没有动作,自打见了江于青他就莫名的紧张,出了那柴房,跟着江于青进入暖阁里越发拘束。说来他们已经三年未见了,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二人间却如同隔了鸿沟,让人望而失措。
桌上是三碟精致的糕点,比江于行在江洲做工时,路过点心铺子门口见过的点心还要精巧,花儿似的,一看就精贵。热汤里腾起丝丝缕缕的香味儿,不住地往他鼻尖钻,仔细算来,江于行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今日更是出门前吃了一个干硬的饼子,当真是又饿又渴。
江于行下意识地搓着自己的裤腿,过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叫了声,“三儿——”这个称呼刚叫出口,目光对上江于青,又鬼使神差地顿住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称他才好。
那大人说,府上只有江少爷。
江少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于青自然也看出了江于行的局促不安,他出现得太过突然,江于青竟也不知要如何和他相处,轻声道:“先吃东西吧,有什么话,吃饱了再说。”
“……哎,”江于行说,干巴巴地应道,“好。”
他盯着那几碟点心咽了咽,紧了紧拳头,才伸手拿住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点心甜而不腻,江于行自小到大,还未吃过这样好吃的糕点,即便是当初江于青离家之后,他娘因着手头宽裕,特意在镇上买的用作他大哥成婚之用的点心也不如面前的好吃。
糕点小而巧,一块入腹根本不解饿,反而勾得肚子里闹起来,下意识地拿起了第二块。吃上东西,就顾不得紧张了,江于行堪称狼吞虎咽,还险些将自己噎着了,江于青及时将热汤推了过去,江于行当即捧住灌了好几口。
汤是厨房里烹的羊肉汤,煨在炉上,一口下去五脏六腑都热乎了起来。
江于行怔怔地看着这盅热汤,被饥饿压下去的窘迫无措又漫了上来,就在这时,他听江于青问道:“二哥,你怎么来江洲了?”
“……啊,”江于行回过神,看着江于青,“做工,”他补充道,“想找点儿活干。”
说到此处,江于行猛地想起了江于安,登时站了起来,面上浮现几分焦急,“小安病了,三儿,小安病得很严重,我想求你,帮帮他。”
江于青呆了呆,道:“小安?”
江于安小了他三岁,在他印象里,江于安是那个瘦瘦小小跟在他身后的孩子。真要说起来,在所有兄弟里,他和江于安最是亲近——江于安小时候是他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