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同想了想:“这边的租金加上我妈每个月给我的抚养费差不多能租上学区房,不过这件事我还是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老房子这边……总要给我爸一个交代。”
“行呢,”陆医生答应一声,“你们协调清楚就行,房子我给你留着,早点给我答复就好。”
医生又叮嘱他:“刘头他们一家人虽然好,但毕竟他们是大人了,有收入,不是付不起房租的人,你别太吃亏,知道吗?”
陆医生还是怕他被那位小祖宗骗了,又谆谆教导说:“你那边定的租金是多少,我这边差不多也就这个样。如果你打算和同学合租,再怎么允人便宜,那位小祖宗都得负担个三分之一。剩下的钱你自己攒起来,上大学以后和朋友交际,自己也有个小金库。”
陈同摸了摸鼻子:“租金和我这边的一样,那你可亏大了。”
小陆医生嗤着笑:“新房本儿都到手了,全款付的钱,我还能差你这点房租?”
陈同笑着拍他马屁:“大气!”
陆医生笑说:“反正你也只住个两年,高三一毕业就要滚蛋,我也不会亏太多,以后午睡的时候还能把锅盖金毛也叫去,省得他们在校医室挤着,还要偷偷摸摸怕被人发现。”
“不过卫生你可要帮我打理好,房子迟迟没租出去就是怕他们磕坏了我的地板墙角弄得乱七八糟,租给你我也放心。家里还有两盆兰花和一株虎头茉莉,你记得给我浇点水,不要浇多了,它们比你金贵。还有……”
“哎,等等等等!”陈同叫住他,“你这是找租客还是找保姆呢?你的花怎么不搬去新家养?”
陆医生笑说:“还能真便宜了你这坏小子么——新家养了猫,它会糟蹋我的花。我现在还每天回去浇个花呢,麻烦死了,有你来当租客正好——你就当抵了那些租金吧。”
陈同和他开玩笑:“没见过请保姆还要保姆倒贴钱的,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我真租了你的房子再说吧,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我只会养芋头叶子和文竹,它们都不金贵,随便浇点水就能活,你的兰花和茉莉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弄。”
陆医生也不是真的要他来养花,陈同在少年人的自尊心方面显得执拗,总不愿欠了人情,陆医生是怕他收的租金少了,这小孩儿心里又有负担。
挂了电话,陈同琢磨着怎么和他爸说这个事……
琢磨一下午也没琢磨明白。
作业写了一多半,床单晒干了满是干燥的太阳味道,竹席铺上床用凉水再擦一遍,沁出冰丝丝的清幽,陈同打扫完屋子,踢踏着拖鞋出门扔垃圾。
傅瑶扣他过几天去练跳舞,狗人们约着搓麻将,天黑得越来越早,状元路上的路灯迟缓,这会儿还没亮起来。
昏暗的光线和昏暗的阴影里慢悠悠走着一个陈同,宁静的,哼着早上苏青哼给他听的歌——那首摇篮曲。
垃圾桶在才子巷和状元路的交界口,路过便利店,女老板坐在店门口教她家岁的小女儿粘沙画,路过炒饭店,依旧热闹的烟火气里晃着条白毛巾。
走到街上把分类好的垃圾一扔,管理员坐在旁边的小店门口看老大爷们摆棋摊,一溜欢快的小孩儿跑过去,口里吹着五颜六色的泡泡糖。
陈同拍拍手转身,眼神却突然攫住一个身影——他停下脚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