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甘旺家的顾忌到甘婆子,为夫人所用,这是在做梦。周家的下人要闯进去见周笛雨,恰好周笛雨出来了,她就扑上前来,“三姑奶奶,昨日的嫁妆送错了,抬到秦王府来的,原本是该抬到晋王府,夫人让您把嫁妆和大姑奶奶的换过来。”
周笛雨笑了一下,“都是周家的女儿,夫人一向待我和姐姐都是一碗水端平,何必分彼此呢?你回去跟夫人说,三朝回门,我会回去看她,嫁妆的事,我想,就算弄错了,姐姐也不会介意,我也不会介意。”
周家的下人懵了,好有道理啊,差点点头称是了。三姑娘你当然不会介意了,毕竟,那么大一笔嫁妆,谁得了不是天上掉馅饼啊?但此时,周家的下人也没有办法,只有等三朝回门了。
赵钦宸带着周笛雨进宫的时候,都快中午了。照理说,这个时候,赵钦安和周琴凤应当已经谢完恩,出宫了。但,并没有。
“王爷,皇上和皇后还有晋王殿下和晋王妃都在翊坤宫,等着殿下和王妃过去呢。”
周笛雨难免有点紧张,朝赵钦宸看了一眼。不是说晚一点进宫没关系的吗?现在摆这么大的阵仗,怎么回事啊?
赵钦宸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嗯”了一声,依旧不疾不徐,倒是换了一个方向,朝翊坤宫去。
翊坤宫里住着皇后娘娘。
不仅仅是皇帝皇后和晋王夫妇都在,皇后所出的灵安公主也在,看到周笛雨,翻了个白眼,谁都没有先说话,倒是她开口了,“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新妇这样的。”
“灵安!”皇后厉声呵斥了一句,看似生气,而实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朝周笛雨伸出手来,“好孩子过来,我瞧瞧!”
周笛雨避开了她的手,走了过去,行了个礼,“见过皇后娘娘!”
小谢氏的手臂僵了一下,但她并没有觉得难堪,甚至眼中还有了泪花,“你们来得是晚了一些,不过,皇上,昨日夜里我就派人去秦王府说过了,让两个孩子今日晚些过来,倒也不是他们的错。”
皇帝年约四十岁,听说年轻时候也是征战沙场的老将,周笛雨看他一身铁血气势,原本还在想,这皇帝年富力强不错,谁知,他原本一双慈父目光,在对上赵钦宸的时候就变得嫌弃,“你母后和弟弟虽处处为你着想,你也不能为所欲为,睡到日上山竿而起,像什么话?”
周笛雨一听怒了,这么晚来怎么了?谁还没权力睡个懒觉什么的?是她睡晚了,周笛雨很仗义地不想让赵钦宸为她背锅。
周笛雨正要开口,赵钦宸率先出声了,“是儿臣的错……”他有些不情愿说出来一样,抬起头来,望着皇帝,“父皇,儿臣一直没有说,回京的路上受了伤,伤势没好,昨日累了,精力有些不济,才起得迟了。”
“受了伤,你怎么没有跟朕说?”
皇帝惊得起身,要去看赵钦宸的伤势,他却躲了一些,“父皇放心,儿臣进宫前已经找大夫看过了。”
之所以没说是太医,是担心皇帝宣太医过问。
周笛雨有些惊呆了,难道不是她起得迟了?还有,赵钦宸的伤怎么会又复发了呢?这都过去一个月了,没有感染的情况下,应当早就痊愈了。
皇帝竟然也没有问到底是谁伤了赵钦宸。周笛雨将心头的疑惑都压下。
赵钦宸此言一出,整个殿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所有人都盯着赵钦宸,好似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不认识似的。周笛雨原本没有注意,但死寂的时间太长了,且皇帝看赵钦宸的目光很复杂,隐隐似乎闪着泪花,周笛雨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服软,怎么人人都表现得非常震惊一样?
周笛雨扭头朝赵钦宸看去,见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她眼角余光又看皇后,之前的慈母表情仿佛是周笛雨一时眼花,皇后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黑沉沉的,要滴下水来。
皇宫里的□□,周笛雨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她也并不知道,小时候的赵钦宸还会软软地愿意听话,但从他五岁那年,不小心落了一次水后,性格就变了。
他将冰冷和倔强凝成了一个壳,把自己包裹在里面,对谁都冷冰冰的,无情而残忍地对待所有的人和事,不论对错,只顾喜好。皇帝也曾多次试图拯救,多次在他伤害别人的时候,惩罚或教育,但秦王都无动于衷。
就在皇帝已经放弃了这个儿子,想着将来能不能为他留一块免死金牌,让他后半辈子当个闲散亲王的时候,他又自请去了边疆,保家卫国。
不管谁指控,都冷漠以待无动于衷的秦王,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错,这真是比天上下红雨还要让人震惊。
皇帝感叹之余,倒也不好再责备什么了。甚至,这一刻,他心里对这个儿子多了一点怜惜。赵钦宸带着周笛雨敬茶的时候,皇帝让人去多取了一对白玉镯子赐给周笛雨。
看着这对镯子赵钦宸有片刻的失神,皇帝道,“这是诚元皇后留下来的,她交给朕,让朕将来交给她的儿媳妇,朕把秦王交给你了,周氏你若不能好好照顾秦王,朕将拿你是问!”
周笛雨抬起眼看了一眼皇帝,这种话,皇帝是怎么说出口的?皇帝一家子在京城享受着至尊富贵的生活,秦王则在边疆守边,常年和大戎作战,一守就是五年,睡的是没有榻宽的床,吃沙喝风,连军资都要想办法筹措,回来一趟,被人追杀,堂堂一国之君,又身为父亲,居然能够说出把自己的儿子交给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