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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自以为善弄权术(第1页)

第48章自以为善弄权术

仇不息在太医院众医官的簇拥下醒来,头上、身上没有一处不疼。想坐起来,腰以下却似有千斤重,丝毫动弹不得。他嘶声叫道:“来人!把那狗仗人势的小畜生拿来!照死里问!”

手下阉人在门外齐声答应,几个身高体壮的大摇大摆直奔紫宸殿拿人。登上几十级台阶抬眼一看,只见殿内省大太监陈玉山正揣着手杵在殿门口。

“奉仇公公命,咱们来带那小畜生回去问话!”

领头的阉人颇不客气,连个称呼也没有,劈头就这么一句。陈玉山哪容他这般放肆,甩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你同谁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

打得那人身子一歪,往后趔趄一步。

那小畜生害仇公公受此重伤,陈玉山公然护着他,岂不是撕破脸皮、存心与仇公公过不去?几个人交换眼神,不约而同扑上去,要使蛮力撞进殿里。

这时,里头冲出十来个殿内省的阉人,将两丈来宽的门口拦得严严实实,两边儿七手八脚推搡抓挠起来。到底寡不敌众,仇公公的人讨不着便宜,好不容易才抽身出来,边跑边回头叫嚣:“好哇,好哇,走着瞧!”

陈玉山用拂尘掸了掸被拽皱的衣肩,轻蔑哼了一声,吩咐道:“把咱们的人都叫来,咱家不走,等着瞧好戏呢!”

这下可热闹了,深更半夜的,大明宫里头各个直房都炸开了锅,两边儿的人应声而动,一拨一拨点着火把、提着灯笼往紫宸殿跑。不多时台阶底下聚了乌泱泱一片人,穿灰的是内侍省仇公公属下,着青、蓝的是殿内及司务各省苻公公的人,两拨人先是簇拥着互相推挤,后来便真动起手来,纷纷捉对拳打脚踢,乱七八糟打成一片。

韩棋扶老皇帝坐回榻边,老皇帝侧耳细听片刻,道:“打起来了,你出去瞧瞧。”

韩棋心想,人就是来逮我的,我出去瞧瞧?他站着不动,老皇帝等了等,又催促道:“你出去瞧瞧哪边儿占上风,可别打进来了。”

韩棋只得噘嘴走出殿外,却见一伙人灰衣人已爬到石阶中段,眼看要冲上来了。陈玉山却气定神闲,手揣在袖管里,偏头冲他飞眼儿道:“看看你多大面子,可想好了如何谢咱家?”

韩棋心道,这哪是为我,分明是你想趁仇老妖怪重伤把这紫宸殿抢下来,往后老皇帝便在你们苻公公手上了。面上还得厚着脸皮奉承道:“奴婢的面子里子,还不都是陈公公给的……”

说着几个灰衣人已冲破青衣蓝衣人墙,奔他二人冲过来。韩棋急忙转身往回跑,边跑边叫:“关门!保护圣人!”

可他的喊声却被一阵整齐沉重的脚步声、金属撞击声盖住。韩棋回头一看,台阶下冲过来许多批甲持械的军士,为首的振臂高叫:“何人逼宫造反?都给我拿下!”

是把守宫门的禁军!韩棋震惊愣住,眼看着这帮军汉对着手无寸铁的羸弱阉人们挥舞刀枪棍棒。可枪棒竟似有眼,只往灰衣人身上落;再看陈玉山,依旧抄着手,一脸得意的笑。韩棋方才明白,这是陈玉山找来拉偏架的帮手,自然也是苻公公的人。

不到一盏茶功夫,灰衣一党便被禁军圈在一处团团围住,苻公公的人早趁乱四散逃了。禁军首领是个留络腮胡的中年壮汉,声音洪亮:“将这班犯上作乱的刁奴带走,押送审刑院!”

陈玉山一甩拂尘,拱手送道:“有劳程将军。程将军护驾有功,圣人必降隆恩重赏!”

此时韩棋恍然大悟,陈玉山故意惹怒仇公公手下,正是为激对方前来“逼宫”,这样一来,他才有借口调动禁军,将仇公公手下一网打尽!

事成之后,陈玉山转回殿内向老皇帝邀功讨旨,问如何处置这班“大内反贼”。老皇帝正为除掉仇老妖怪高兴,大手一挥,说“格杀勿论!”

韩棋待要请圣人三思,已来不及开口,不禁十分懊恼。

原本只想挫挫仇公公嚣张气焰,孰料竟被陈玉山顺势借力,一举将宫中仇党清剿大半。没了仇不息牵制,往后苻春一派在这深宫中便一家独大、有遮天蔽日之权。更何况,苻春手握兵权……思及此处,韩棋不免颓丧,可老皇帝竟毫不警醒,仍沾沾自喜,乐呵呵地听陈玉山满嘴抹蜜,吹捧圣人如何运筹帷幄、英明决断。

末了陈玉山趁热打铁,提醒老皇帝道:“禀圣人,眼下仇公公重伤卧床、行动不便,内侍省总领宫中各司,无人执掌似乎不妥……”老皇帝闻言头一偏,盲眼微阖思索片刻,正色道:“陈玉山,你进宫也有些年头了?你师父教得不赖,如今你也能独当一面了。内侍省就交由你来主事吧。”

陈玉山连声应诺,声甜如蜜:“圣人错爱,抬举奴婢了。奴婢自当结草衔环,为圣人赴汤蹈火、全力以赴。”

“不过,你师父在外监军,你又在大内主事,免不了遭人腹诽。”

老皇帝点他道,“儿大不由爷,往后你师父是你师父,你是你,须得有自个儿的主心骨才是。”

这意思是要扶持陈玉山与他师父分庭抗礼,作下一个仇不息?韩棋暗叹道,这老皇帝自以为善弄权术,只怕又是一出作茧自缚的昏招。

折腾了一夜,日出前老皇帝瞌睡来了,由韩棋伺候着上榻歇息。

陈玉山得了圣人口谕,便带人杀去太医院,亲自上手从仇老公公身上把印鉴与腰牌薅下来,又将内侍省从上到下一干人员用自己的亲随替换个遍。午前他领两个小阉人抬着一箱奏本,意气风发地回紫宸殿复命。

韩棋正趴在龙榻边沿打盹儿补觉,被陈玉山拍醒后,他揉揉眼睛,一脸懵懂。陈玉山在他压得红红的脸蛋子上拧一把,笑道:“瞧这乌青眼眶子,累坏了?叫赵安来换换你?”

韩棋摇手道:“公公问问这老神仙,可让旁人近身?是我的‘福气’,谁也替不了!”

见有新的奏本来,他伸伸懒腰,随手捡起一册抖开看看,瞬间睡意全无。

里头没有批阅的痕迹,是待处置的原件!韩棋迅速调整神情,假装毫不在意,随手又抛回箱里。

细想之下,韩棋顿觉柳暗花明。仇不息是中了进士、仕途不顺被人陷害、遭受宫刑之后才进宫的,自然批得了奏本;可这陈玉山出身贫苦,打小儿卖身进来,认字算术都是入宫后苻春现教的,哪有参阅政事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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