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S躺在沙发上开收音机听午夜剧场的时候,我真的很难回想一个月前站在医院门口时快要接近黑暗的心情。S把收音机的声音开得好大,声音把整间公寓都堆积得满满的。看着S陶醉在音乐的世界里的神情,我缓缓地入睡。
S说,今晚林在应该会不来。
她给我倒了一杯红酒,收音机里播着柔和的纯音乐,这个世界仿佛在荡漾。
S把玻璃杯递给我,然后优雅地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我们谈她的画。她会经常提到林在,提到他的工作,还有他给她的惊喜。每次说到这些,她眼睛上面的眉毛便会不自觉地挑起,全身放松,然后露出最倾心的微笑,红酒把她的脸染红了,似天边的晚霞般美丽动人,让我看了之后觉得忘记了自己。
我没有告诉她那天在医院门口发生的事情。
起初,我失神了一个星期,无论上课还是来见她,都感觉不像是自己亲身经历的。看着她对爱情的期待,我只能苦笑,让她以为我真的在笑,并且感觉到很幸福。因为现在才刚刚夏至,天气美好得跟亚特兰提斯的风景般。
生活的点点滴滴都让我过得很痛苦,直到现在,我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我学会了平静地微笑,然后平静地听午夜剧场,听那位电台小姐柔和的声音。
Serendipity——缘定今生。
电台小姐提到这个词,她说,这是她有一次去香港逛街买珠宝的时候看见的广告词,觉得特别浪漫就记下了,她所念的这个词,正是我曾经非常相信的命运中的花朵。就像我相信爱情,相信生命,相信S一般。
S说,喝着红酒的你让我觉得长大了。
我翘起右腿搭在左腿之上,把整个身体沉浸在软绵绵的沙发里面,右手摇了摇杯中的红酒,浅尝一口。
S,其实你不知道,我现在的生活过得毫无知觉,每天重复地去上课,然后回来完成作业。偶尔我来公寓这里与你相聚。我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状态,感觉自己不是活着,这样的生活我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现在已经是夏至了。
我真怕装有红酒的玻璃杯会从我的手中滑落,于是把它放到桌面上。我说,S,我快要睡着了。
S说,你就放心地睡吧,明早我给你煮早餐。我觉得我看不清楚你,苏筱,到底是什么让你一夜长大了?
我笑了,像是一阵冷风过境,我告诉她:不知道呢,也许是你看错了。我从来都没变过,S,别怪我,身边的事情太残酷了,才使我变成这个鬼样,其实我并不是你现在所见的这样。我以前对什么都有希冀和向往的。
S问,那么现在呢?
我放下那只翘起来的脚,不愠不火地说,也许觉得不是那么样了吧。不想永远在原地,我想走很远,所以我在努力呢。天道酬勤,宁静致远。
收音机的信号很好,依旧没有杂音。午夜的音乐很缓慢,让我的神经极为放松,我慢慢地进入一种状态,像是喝醉了,然后优雅地飘飘起舞,真的无法形容当中的奇妙。S也没有再说话,她像是在沉思,须臾间站起来,拿起放在墙角的画板就开始画画。在她旁边的窗户打开了,微风催动窗帘,窗帘像一个白衣女郎,她的半边裙裾被微风掀起。
我没有过去看S作画,我不想惊扰她,但是看着她作画的情景,好比一副美丽诱人的画,她没有穿内衣,胸前春光隐约能看见,长发亦随风飘起。
很美丽的画面。
不知道怎么的,就缓缓地入眠了。我又梦到那天的情景,这个梦与现在的情景互相冲击,使我泪流满面。
苏筱,你能不能不再悲伤?
清晨,鸟儿唧唧咋咋的声音通过窗户传进来把我吵醒,我按着太阳穴从沙发上起来,牙齿咬着下唇,昨晚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不过这样的天也不会着凉。S更甚,躺在画板旁的地板上就睡了,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我想,她应该是刚睡没有多久吧。
我轻轻地走过去把窗户关小,把窗帘关上,大厅里又变暗了。但是光极力地想要从窗帘中渗进来,似乎怎么也阻挡不住。静音的手机忽然在桌面上震动,我起先以为是自己的闹钟,认真一看才知道是电话。
是婧打过来的。
我刚刚接了电话,她就兴奋地说,苏筱,我把你吵醒了吧。
我快速地走到厕所,把门关上才回复她:你怎会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她说,是不是有异性就没人性啦!苏筱你他妈的,跟周公约会就不要我了?
我嘴角一笑,回答她:是,我没人性,都不知道是谁整天跟徐夕在一起,电话都没给我打一个。
她说,不是的。前一段时间,我那个有钱的老爸回来了。算了,不讲了,今天一起出来玩吧。趁着夏天,一起去踏青野餐。我准备好烧烤材料了,也约了人。你快点洗刷好,我去Z大接你。她的心情似乎很好,话说起来很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