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至书房,果然听见噼啪雨声零星掉落,天更暗风更劲,一派飘摇不定之象,窒闷得紧。
尚未到掌灯时分,但天色太暗屋内视线昏暗,连借着窗口的微光看书打发时间也嫌太昏暗。
这样的气氛让人胸口发闷,纵使长袖善舞的胤禩也不敢轻易再续先前话题。
屋里烧了混着薄荷的檀香,胤禩默默坐了一会儿便觉眼睛打架,撑不住想歇一会儿。
“很累?”胤禛让苏培盛上了灯,看见弟弟一脸疲惫地握着书半合双眼,忍不住询问。
胤禩揉了鼻梁,甩甩头:“是有些,许是这几日卷宗看得多了,睡得少。”
胤禛闻言抽了他手里的书,意有所指道:“看再多也没用,有人拦着你能怎样?皇阿玛也不指望你刚办差就毫无破绽,有这些功夫不如睡觉。”
胤禩一愣,第一次流露苦笑:“这话也就四哥敢说,弟弟真去睡了不知道还被说成什么模样?”
胤禛故意臊他:“不睡觉,那就四哥陪你练练字吧,许久不曾考校你,看你生疏了没有。”
胤禩连忙说:“四哥饶了弟弟吧。既如此,弟弟就腆着脸在四哥这里打个盹儿。过半个时辰就叫醒我。”
胤禛当然不会叫醒他,事实上薄荷檀香里混了安枕香,能得半夜好梦的用量。
他自己陪着吸了不少,眼睛也是涩涩酸胀。撵熄了香,踢掉鞋子上得软榻,肩并肩挨着胤禩合上眼睛。
这一觉睡得规规矩矩,窗外瓢泼大雨闷雷滚滚。
胤禩被惊雷震醒,爬起来惊呼:“都这个时辰了?四哥你怎么也眯着了?”
胤禛揉着眼睛起身,自责道:“看你睡得香,就想躺一躺。这几晚闭上眼都睡不着,原以为方才睡不着的,谁知却睡死了。”
胤禛这样说,胤禩反倒不便再揪着不放。他掏出怀表看了时辰:“正是宫门下匙的时间,恐怕来不及。”
胤禛看了屋檐边上泼下的水柱,拢了拢衣裳:“这一出门浑身都得湿透,赶不上回宫也不算大事。四哥这里凑合一宿,明早直接去办差。”
胤禩想想,还真没别的法子。
方才起身时见二人恪守礼仪睡得直挺挺隔老远,早年自己多心的事情也受了教训,当下也就不再唧唧歪歪,直接点头道:“只是还得劳烦四哥让奴才跑个腿,赶着看来不来得及去宫里递个话,就说雨大路难行,今晚就宿在宫外四哥府上。”
胤禛心满意足:“这个容易。”
……
不用回宫,时间就很充裕。
二人闲闲看了几页书,胤禛同胤禩提点了内务府的盘根错节,晚膳也备好了。
因为府里小阿哥有疾,这顿饭都是素食,只多做了一碟闷蒸虾球专门放在胤禩手边。
胤禩看过来:“何必如此?”
胤禛解释道:“你在长个子,不好陪我吃素。往年许你往四哥嘴里塞奶干,眼下就不兴我往你碗里放肉?”
一碟红白相间卷曲成球的虾仁铺在碧绿的韭菜上,葡萄酒的味道蒸香扑鼻。
胤禩心头默默泛甜,他早习惯了照应周遭的人事,看人需求做个好兄长好弟弟。大哥从不在膳桌上与人腻歪,惠妃虽然曾经替他夹过菜,但从未问过他的喜好。
如今,却有哥哥,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