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不过!蓝笙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但他确实很高兴。他听见脑子里隐藏的那根弦被她拨动了,铮然有声。
他抽出汗巾拭手,边问,&ldo;你在这里住多久?是长住还是游玩?&rdo;
布暖吁口气,看来舅舅并没有把她的qg况告诉他。是啊,望门寡,说都说不出口的尴尬境地。她转过脸,&ldo;我也不知道,也许是长住吧!如果哪天舅舅舅母嫌弃我了,我再去别处。&rdo;
蓝笙有些意外,&ldo;不回家去吗?&rdo;
她的嘴角浮起萎靡的花,&ldo;我不能回去。&rdo;她指了指湖面上大钱似的水糙,&ldo;就像那些浮萍,根伸不到水底,只有随风飘摇。&rdo;
他的眉头皱了皱,愈发觉得她像个谜。关于她,容与没有透露太多,他只知道她是沈家的外甥女,至于究竟是嫡亲的还是宗族里哪家的女儿,却是只字未提。
她的话里充斥着绝望,他不方便追问,唯有笨拙的宽慰,&ldo;你舅舅是个好人,绝不会嫌你。到时候且瞧吧,倘或实在不便,我再替你想法子。&rdo;
&ldo;你替我想法子?&rdo;她轻轻的笑,&ldo;那我岂不真要拜你做舅父了!&rdo;
蓝笙拿下cha在蹀躞带上的扇子,边摇边道,&ldo;我万万不要做你的长辈,蓝某比你舅舅还小三岁,辈分高了规矩多,不好处的。还是做朋友妥当,说话随意,不用拘着。敢问姑娘名讳,往后见了只管&lso;小姐、姑娘&rso;的叫,显得生份不是?&rdo;
真是个会顺杆爬的人!布暖抿嘴笑,略思忖了说,&ldo;我叫暖,温暖的暖。&rdo;
他默默的念,暖……舌尖抵着牙齿,然后回到原点,不费chui灰之力。暖……他喜欢这个字眼,发音简单,却能让人浑身都活络起来。暖……她的名字。
他的眼角眉梢充满快乐,&ldo;我叫蓝笙,蓝色的蓝,笙乐的笙。&rdo;
她在湖畔站着,微微点头,&ldo;我知道,《小雅&iddot;鹿鸣》里说过,我有嘉宾,鼓瑟chui笙。&rdo;
蓝笙脸上带着赞许,聪敏的女孩总是讨人喜欢的,即使只穿素纱,依旧美得赏心悦目。不像外面那些女人,绫罗绸缎下包裹的,是愚蠢无知的灵魂。
布暖看看天色,已经到了掌灯时分,远处竹枝馆拢在薄薄暮色中。有婢女往湖心去,踮着脚往桅杆上挂风灯,一点点升高,竹枝馆馨馨倒映在湖面上,成了这寂寞世界中唯一的光亮。
&ldo;这么晚了,舅舅还没回来。&rdo;她看着那簇光亮喃喃,&ldo;我有些累,怕是等不及给他请安了。&rdo;
她的脸隐匿在暗影后面,语气带着无奈,楚楚可怜。
蓝笙说,&ldo;你回去歇着吧,容与不会计较这些。&rdo;他拍了拍腿,&ldo;我也该回衙门了,今晚上怕是要连夜办差了。走吧,我送你到楼下,改天有空了再来瞧……我的花。&rdo;
布暖其实很想问他,既然这样忙,为什么还能腾出空闲来,在这片红药园里耗了半天功夫。再一想到底不熟,冒失了恐怕惹他恼火,便缄口不言,随他到了烟波楼下。
ru母已经在门前等,看蓝笙的眼神有些异样,福了福道,&ldo;多谢公子了。天色不早,就不请公子进来了,公子请回吧!&rdo;
蓝笙转身冲布暖笑,&ldo;我回去了,路上舟车劳顿,好生歇息。&rdo;
布暖欠了欠身,&ldo;蓝公子好走。&rdo;
蓝笙颔首,比个手势让她上台阶。她才走了两步,他突然脑子发热,急切叫了声&ldo;暖&rdo;。
布暖顿住脚回头,&ldo;请公子赐教。&rdo;
他略微láng狈的抚了抚额,为自己的失态感到头疼,极力自持了才道,&ldo;没什么,我是想说……容与这两日忙,常要到子夜才回府,你明日和他请安也一样。&rdo;
她嗯了声,眼里微有笑意。踅身沿甬路往平台上去,手肘间的鸳鸯帛猎猎起舞,蓝笙退后一步痴痴观望,有一刻竟担心她就此羽化仙去。
要把这样白璧无瑕的佳人留在尘世中,那得花多大的力气,费多重的心思?一不留神她就会像那美人纸鸢一样,挣脱了禁锢的线,往很远的地方飞去。
他自问是个谨慎的人,虽然不像容与近乎苛刻,却也不至于轻浮随便。可是这一刻他倦怠下来,他没来由的喜欢上她,这样快,仿佛只是一眨眼,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他轻声的笑,笃悠悠挨着墙根往前。等了二十四年姗姗来迟,好在还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