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她之前看过的那些拐卖儿童的报道,她心里更加放心不下,干脆把盘子往桌上一放,朝着门口走去,小团子似乎没想到会被她发现,一下子就慌了神,两只小手无意识地搅在一起,呆呆地看着池以歌推开玻璃门在他面前蹲下,&ldo;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rdo;
她摸了摸小孩儿的手,他在雨里不知道待了多久,小手冻得冰凉,小团子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话,肚子就传来咕噜一声,一听就是饿坏了,叫声格外得响亮清晰,小孩儿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点着脚尖彻底不肯吱声了。
要是这时候笑出声来,这小孩怕不是得就地刨个坑把自个儿埋进去,池以歌心想着,憋了笑拉着小孩儿把人带进店里,将做好的西红柿芒果炸鱼肉玉米卷往小孩儿面前一推,又倒了杯热水给他。
小孩儿红着脸,声如蚊蝇地道:&ldo;我……我没带钱。&rdo;
而且爸爸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的,小孩儿咽了口口水,又看看摆在前面香气扑鼻的玉米卷,&ldo;姐姐,我叫季朗,你叫什么名字啊。&rdo;
交换过名字,就不算陌生人了吧。
季朗掐着手指,一边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就把肉嘟嘟的小手朝着池以歌做好的玉米卷探了过去,咬下第一口后,小孩儿的眼睛明显一亮,继而加快了吞咽的肚子,腮帮子吃得一鼓一鼓的,活像只小仓鼠,很快就把一盘子的玉米卷给消灭了个干净,小孩儿不好意思地揉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池以歌把给他热的牛奶和自己的手机递过去,&ldo;快给家里大人打个电话吧,他们该担心了。&rdo;
季朗小声嘀咕了什么,还是接过了池以歌的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很快被接通了,季朗原本瘫软的姿势瞬间变得正襟危坐了起来,他呐呐地喊了一声&ldo;小叔叔&rdo;。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季朗整张小脸都垮了下来,他委屈巴巴地把从池以歌这里问到的地址告诉了对方,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季朗趴在桌上哀哀地道,&ldo;完蛋了,小叔叔这回是真生气了,回去肯定没我的好果子吃。&rdo;
池以歌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在小孩儿反应过来前把手缩回,&ldo;要我是你的家长,你这么冒冒失失地跑出来,我也得生气。&rdo;
季朗争辩道:&ldo;才不是呢,我从前跟我奶奶来这儿找过我小叔叔的,明明记得就是在这附近来着,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找不着地方了……&rdo;
&ldo;家里头乱糟糟的,爸爸妈妈平时不回来,就知道把我丢给阿姨照顾,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进门就吵架,还不如不回来,我才不想在家呆呢。&rdo;季朗红了眼眶,他揉了揉眼睛,&ldo;我要去找我小叔叔。&rdo;
他带着炫耀的口气道,&ldo;姐姐你不知道,我小叔叔在警局工作,他可厉害了,往那儿一站,我爸妈哪怕吵得再凶,都得给他安静下来!&rdo;
池以歌:这个形容……乍听之下还真不像是个好人。
小孩儿叽叽喳喳地跟她介绍着这位小叔叔,说话时眼睛里都亮着星星,显然对他推崇至极。
池以歌捧着杯子,时不时地望向窗外,她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有个男人撑着伞,远远地穿过霏霏秋雨朝着这边走来,池以歌忙戳了戳季朗的胳膊,&ldo;你看,那是你小叔叔吗?&rdo;
&ldo;就是他!&rdo;小孩儿眯着眼扒拉着窗子打量了片刻,拍着手跳了起来,把刚才还跟池以歌抱怨说担心被他小叔抓到后打屁股的话忘了个干净,池以歌把挂在边上的雨衣重新给季朗披上,牵着小孩儿推开了玻璃门,&ldo;你好,你……&rdo;
池以歌剩下的半截话噎在了嗓子眼里。
站在门外的男人将手里的伞微微后仰,露出一张完整的脸。
他穿了一身休闲西装,个子似乎比高中的时候更高了,男人眉宇硬挺,五官深邃,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那双天生琥珀色的眼睛正淡淡地看着她。
池以歌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这个人好像变了不少,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这是她那么喜欢过的人,当他再次站在她面前时,池以歌还是会想到那些晴空碧草下,他逆着光站在她面前朝她挥手,阳光穿过他的白衬衫,勾勒出少年劲瘦的曲线。
然而这已经是他们分手的,第六年。
池以歌的脑海里早就乱成了一团乱麻,她的喉咙干哑,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然而对方似乎比她淡定多了,他偏过眼神,将季朗拉到自己伞下,重新站进雨幕里。
从头到尾,池以歌只听见他在转身的时候轻声说了句‐‐&ldo;好久不见&rdo;。
池以歌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她才回过神来。
她抓着她的手机,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打开的最近通话。
排在最上面那一行的,赫然是一串再熟悉不过的数字。
池以歌原本以为,以他的个性,早就该把这串他们当时一起选的情侣号码给换了,这些年里,池以歌一直没有拨出过这串号码,她以为她打出电话的时候,听到的会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声音。
原来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