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误会了,怎么…。你们当着他的面也没有解释一两句么?”
安离的话音极其冷淡,带着几分漠然,轻飘飘的透过半掩的房门传进房内人的耳畔。
墨竹端着一盆热水推开了房门,小心翼翼的将热水放置在一旁。她拧了帕子才走到床榻前,便见床上的小姑娘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眸子,幽幽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下意识开口:“姑娘…。。”
顾明绣淡淡的撩了她一眼,动了动身子便似乎要起来。墨竹连忙放下帕子上前去扶起顾明绣,还在她身后垫了两个垫子,低声道:“姑娘,你总算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把脉的大夫收起银针,仔细打量了一番顾明绣的神色,嘱咐道:“四小姐的身子纤弱,应当静神休养,这才是头等大事。”
“一堂的牛鬼蛇神,哪里能够静神休养呢?”顾明绣淡淡道,她的视线透过门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唇畔浮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父亲受人蒙蔽,以为我不自爱,又陷害姐妹,故而罚我跪祠堂,他大抵以为我的身子好得很。”
大夫摸了摸胡须,对上顾明绣淡淡然的视线顿了顿:“四小姐无需担忧,你本就体弱,这一夜风寒伤神,现下能醒过来应属十分意外之事了。只是到底对四小姐有些伤害,老夫会嘱咐些外头的人该怎么做的。”
他抖了抖两片小胡子,正要收拾药箱,便闻得顾明绣轻飘飘开口:“萧王的人?”
收拾药箱的大夫默不作声的将东西收拾完了,乐呵呵的抬起头对着顾明绣行了个礼:“老夫听不懂,四小姐好生休息着,老夫先行告辞,过几日再来为四小姐诊脉。”
顾明绣眸色微深,淡淡的瞧着大夫飞快的绕过屏风出门,轻轻笑了一声:“墨竹,我们要闹上一闹,去请祖母进来。”
“可是姑娘…。老太太正在审那婆子呢。”墨竹低声道。
“父亲都没有回府,那么早审了有什么意思?”顾明绣唇角微扬,看着似乎心情颇为不错,“总要人都齐了,审着才有趣不是么。况且…。。”她顿了顿,长睫微垂,却没有再继续说。
墨竹没有再问,转身给顾明绣拿了一件绣花斗篷披在她身上,仔细整理好帽缘。
大夫推开门,墨竹没有来送。安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被关上的房门,也无心再理会堂下的人,连忙迎上去询问:“大夫,请问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顾离依跟顾景也围了上来,眼圈红红的瞧着他。顾老夫人在双喜的搀扶下也站了起来,董清跟顾长歌慢了一拍,却也纷纷望了过来,眼底的倒不是担忧。
大夫摸了摸胡子,冷声道:“府上的四小姐本就体弱多疾,如何禁得起这般折腾?看着却是养过一段时日,只是此次受损颇为严重,倒是白白养的有些好起来了。四小姐这般弱不禁风,该是好生休养才是,哪里能够这样折腾?”
他本是老人姿态,训起人来便是古板刻薄的大夫模样。
安离苦笑一身,顾离依小声问:“那我绣姐姐她…。。”
“四小姐需养着,这身子着实差了些,平日里应是喝着药养着?”大夫摇了摇头,叹息道,“现下倒是醒了,若是再晚些,此刻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她,你们便好生照顾着吧。”
安离闻言,眼底浮出几分泪光,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缪兰,送送大夫。”
说罢便转身急急往里头去。
剩下几人倒是各怀心思。顾老夫人的目光沉沉,看着仍是颇为平和的模样,心中却不免有了别的念头。顾明绣好是好,只是看着到底是个命薄的,不若顾长歌身子安康,将顾府的前路皆压在她身上,想来还是须得掂量掂量。
董清跟顾长歌跟在身后一同进去,董清的眸底掠过狠意与不甘。
若是顾明绣…。死在昨夜多好,便无人有心追究身后事,只会怪罪老爷无心之失罢了。届时安离因此伤心过世,顾府便只有长歌这个老爷疼爱的嫡长女…。那该多好。
她面上乖顺温和,心下却恨意十足。
“绣儿。”入了内房,唯恐声音太大反是吓着了顾明绣,安离放柔了声音上前坐到床旁,柔声道,“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顾明绣披着软柔斗篷,发上的首饰都取了下来,长发柔顺的披在身后,几缕半搭在肩上。她坐在床上,靠着软垫,脸色苍白却衬得一双眼睛清亮无比,墨玉般漆黑纯粹的色泽。被那样的视线掠过的人都不自觉微微一怔,心下有些许异样。
“娘亲。”顾明绣柔声唤她,她嗓音虚弱,含着几分淡淡的冷淡,“祖母…。。这件事是绣儿的不对,同父亲没什么关系。”
众人俱是一怔。
抬手覆在安离的手背上,顾明绣歪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靥:“绣儿到底回来阳州不久,许多规矩跟礼数还不大懂,难免有疏忽的地方。平日里没有人跟绣儿说,那么父亲说绣儿错了,绣儿便是错了。”
长睫微垂,顾明绣抿唇轻声道:“只是父亲不知道绣儿身子这样弱…。都怪绣儿平日里不怎么跟父亲亲近,才造成今日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