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窈不肯动,他拧眉,拨开她的手,自己俯身将她的裙子和裤脚两把拽了起来,露出两块儿乌青的膝盖。
“跪了多久,怎么成这样了?”贺兰毓眉间不悦,直觉她没那么蠢,自己给自己找这么大罪受,见她不答话,又温声道:“上回摔门是我不对,能不能消气说说话了?”
温窈靠在车壁上有些累,想将裙摆放下去却被他拦住,只好应道:“两个时辰……你看够了没?”
他有时候耐性儿出奇的好,比如眼下,被她刺了也没有还口。
贺兰毓从抽屉里拿出瓶药膏,抬起她双腿放在自己腿上,教她别动,便沾上药膏在掌心化开,覆在那淤青处轻缓地揉。
“往后谁教你跪都别跪,若有异议,教她来找我,听到了吗?”
车壁两侧灯火将他垂下的眼睫,映下一道长长的阴影,像是两扇浓重的羽翼,遮出晦暗不清的珍重神色,尤其能迷惑人。
但温窈闭着眼没答话,也没心思看他,她在想方才看到的那块牌位上的孩子——贺承安。
人都有好奇心,喜欢探究些隐秘的事情,旁人越是避讳,越教探究者想刨根问底。
“贺兰毓……”
她不像以往那么怒气冲冲,声音显得过分平和,但问出来的话,于贺兰毓而言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跟尹曼惜那个孩子呢?”
贺兰毓覆在她膝盖上的手一顿,眼睫颤了下,片刻便恢复如常,“死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怎么死的?”
他眸中一霎有些冷了,抬头看她,眉间紧蹙,话音却又试图柔和,“死了就是死了,你从前不是最难以接受他吗,现在又何必非要再提?”
难以接受那孩子?
温窈闻言便知,他根本还是不懂她当初为何会退婚,“贺兰毓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贺兰毓望着她眸中晦暗,没说话。
温窈闭目试图平复下心绪,“我不能接受的从来不是他,而是你,身在边关只短短一年,便将婚约抛诸脑后的你。”
她说着深吸了口气,将腿挪下来侧过了身去。
原来有些事情不管过去多久,再提起来也还是会在人心里猛地放一把火,浇都浇不灭。
贺兰毓看着她侧影许久,才道:“温渺渺那你呢?我说过多少回那晚我看到的人是你!是你!是你!可你从来都不肯信我……”
“你以为是我?”温窈不论听多少次都觉荒谬,“当时我在哪里你又在哪里,不过是你酒后乱性的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