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野掏出给她。“还有么?!”一片哪儿够啊。唐楚噘起嘴,她天生苹果脸,生气会习惯性地鼓腮,脸蛋圆滚滚的。“没了。”边野回答她。唐楚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只得凑合地把纸用到指尖大小的一丢丢才舍得扔掉,揪起腿上薄如蝉翼的丝袜嚓地一下撕开,撕还不全部撕掉,这一块那一片,似乎故意追求这样凌乱分散的效果。等她抬起脸,边野正冷眼看她。“看什么看?!一个随侍我都搞不定丢死人啦!那还不……装一下啊。”唐楚理直气壮。脸上的妆乱了,丝袜破了,在墙面磨得后背满是灰尘,头发吃进嘴里……这样才是一场激烈欢好后该有的样子。边野站在那里,沉默地把自己的衣角拉出裤外。回到前厅,首先看到边野的是那个跛足的男人,他浅笑着对他举起手中酒杯,边野捏了下裤旁的手。“楚楚……你,你没事吧?”唐婉婉都不知道要查看小妹哪里,看起来实在太糟糕了。“她能有什么事,”边慎修看着戴兽人面具的男人,抿了口酒:“爽都要爽死她了。”唐婉婉红着脸面向边野,说她这边自己可以的,会有人送她回去,说话间悄悄瞥了一眼那个浅浅抿酒的男人。边野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喂——”面具后的人一瞬地睁大眼睛,边野张开嘴吐出窒住的气,闭眼沉静了下,然后神态自若地转回身,面对叫住他的边慎修。“再见。”男人没什么过多表情,只是看着他。从天台玻璃直射进来的日光穿透面具,在穿着工地服的那道背影上剪出大片光柱,面具之外是遮不上的,长及脖根的头发在走动时被衣领弄歪了些,露出底色浅白的一截后颈。上面有一些圆弧状的浅淡疤痕,是被烟头烫过的。背后的男人半倚门框,执着细长的杯脚慢慢摇晃,动作随意而轻慢,眼中带着暧昧不清的意味,牢牢盯在上面。走出别墅的脚程越来越快,从疾步到甩开腿飞速奔跑,最后边野在不周书院对面的茂林中撑着一块山石停下来,气喘着。林木密度再大也抵不过冬日的万物萧条,一根根干枯光秃的枝桠与刷着白药的树干透出大量空隙,他无法将自己妥善藏好,边野没有任何安全感。他还要跑,还要躲,哪怕把自己深埋进泥土,沉入海底,又或是世界任意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哪里都好,只要不与这个人在同一片氧气中共存就可以。落日余晖,金灿灿的光覆满整个山丘,飞速穿行的人影在林间生出一条条晃动的光斑。光斑忽地消失,护林站一所小房,边野抱着头挤进房子犄角,有什么被收拢的手臂蹭到,边野一把将面具抓下。面具制作精良,极富艺术美感,边野望着那一双黑暗空洞的眼窝,忽地弓下背干呕,没吃饭没喝水,明明吐不出东西身体却还在不停抽搐,呕声不间断地响在房子周围,边野捂上嘴,头冲下撅着,把脸往泥土里扎。他怕声音太大,怕有人发现他……终于不呕了,边野用袖口抹去嘴角的唾液,脸上太多湿漉漉未知的东西,擦了擦,他拽着木门把手,慢吞吞地站起身——这应该是个废弃的看林房,房体年久失修,好几个地方不是木板断裂就是砖头缺失,成了蜘蛛最佳的安居之地,结出一层层厚如毡布的网。能开始分辨和思考说明理智逐渐回归,边野跪下把面具埋入土中。天不早了,阳光变得稀薄,黄昏将至。男孩眯了眯眼,将目光放到更远处,找着回去的路。“小,小野子…咋了这是?!”吃着晚饭的杨超筷子都没来得及撂下,捧着饭碗就跑到边野面前。他膛目结舌地把人从上看到下——比走前还要脏乱的工服,两只黑黢黢的手,泥泞污浊的脸孔,一双透着冷意的眼睛。边野没答话,挪走目光,向前走。杨超在原地怔了下,随后一个箭步又冲回边野跟前:“野子,野子你听我说!哥就是想让你赚点钱没别的意思,就半天都他妈能结一千多啊!你看你看,”说着他从裤兜掏出一叠钱:“我又找大飞多要了三张,够你小子嘚瑟一个月的了!”边野拿过钱往屁兜一掖,迈步走向工棚,杨超被他晾在原地,整个人呆愣着。一进棚,边野的动作变得不一般的迅速,工棚内部极其简陋,床,桌子,几把零星椅子,这从来不是边野的容身之地,没他的床,只有挂钩上那一袋子生活用品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