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容炀做了个梦,醒来时,满身的冷汗。他又去后山看了一次龙气,并没有什么改变。回了殿中试图卜一卦,也没有结果——或许是因为宁辞与他休戚相关,容炀始终占不出来。他勉强定了定神,招来一只重明鸟,写了宁辞的八字,送去浮阴山给苏姚姚。饶是这样,容炀依然心绪难定,终是披了斗篷,策马下山。
容炀一路不敢停,他没由来得觉得要出事。一夜间,竟然硬生生跑了平时两日的路程,然而当日头刚刚从东面升起来的时候,一只纸鹤出现在了官道上,挡住了他的去路。
“容炀,你这是要往哪里去?”那纸鹤口吐人言,是杜若恒的声音。
容炀听她口气,便明白她定然是知晓了,因着也不隐瞒,只道:“去钰西关,还请姐姐不要拦我。”
“你不能去!”杜若恒厉声道,“你是星君,你若去了战场,会扰乱两国国运。人世种种,牵一发而动全身,天道已由定数,容不得你胡来。”
“我并不做什么,我只是想去见一见宁辞。”
“不行!你让姚姚替他卜卦一事,已是不妥,我姑且不追究你”
容炀眉头紧皱,他想苏姚姚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出卖他,唯一的可能便是重明鸟被杜若恒截了,打断她的话道:“姐姐还知道什么?宁辞是不是”
杜若恒不答他,只借纸鹤的口道:“速速回堂庭去。”
容炀不再理会,策马继续往前奔,那纸鹤附着了杜若恒的灵力,顷刻变幻成塔楼大小拦住他。容炀不欲纠缠,一咬牙:“姐姐,得罪了。”
天枢剑光闪过,将那纸鹤劈成两半。那一剑劈出去,容炀自己亦呕出一口鲜血来,但他丝毫没有停,一夹马腹,向钰西关奔去。
到第三日时,他在路上撞见了苏姚姚的侍从。
“文曲星君送出去的重明鸟没有回来,想定是出了意外,便让奴才来寻您。”那侍从也是匆匆赶来,很狼狈的样子。
容炀总算停了一停,焦急看他:“你家星君卜出来了么?什么结果?”
那侍从从袖中掏出几枚铜钱来,却都从中间整齐破掉:“大凶,必死无疑。”
那侍从说了,又记着苏姚姚叮嘱他问一句到底是谁,正欲开口,却见贪狼星君面色顷刻煞白,转眼间,已不见踪影,只官道上还留下一骑烟尘。
容炀不知自己是怎么到钰西关的,他盯着一条道往前去,日升月落,山川河流都瞧不见了。
十日之后,容炀总算到达了距离裕西关最近的城池。城中商铺还算井然有序,那时,马早已跑坏了三四匹,容炀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他勉力拦住一个商贩:“钰西关可是起战事了?”
他话刚问完,抬眼,看见了城楼上升起的丧幡。耳边那商贩声音中却还带着喜气:“这位公子外地来的?咱们重创彦军,胜了!”
胜了。
宁辞想。至少他守住了裕西关,无愧于肁国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