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洺:“记得趁热喝粥。”陆洺将盛着粥的打包盒盖掀开,递给程时后,抬脚朝花架走去。“哦。”程时脚踩在椅子的调节栏处,后背倚靠在椅背上,将粥放在曲起的膝盖处。挂在墙上的钟表指针滴答滴答的转了一圈又一圈,还剩下小半碗的白粥被吃了八成饱的程时放在了桌面上。他有些百无聊赖坐在收银台可调节高低的椅子上,手肘支着下巴,视线落在拿着扫帚清理地板上的落叶残花的陆洺。风铃安静的挂落在门旁,偶尔被低风的空调小幅度的吹动。陆洺就那样一个人站在花店的一角,和门外的热闹喧嚣隔绝。他总是站在人最少的地方,淡然地望着这个世界,花店门口立着路灯,橘色暖色系的灯光倾洒在他颀长的身影上,显得清冷又孤单。昏昏欲睡的程时安静了一会忽然开口:“阿洺。”听到这个称呼的陆洺显然愣了一下,站在背光处的他扭头看向程时:“什么?”懒叽叽的近乎整个上半身都瘫在台面上的程时倏地坐直,一本正经的朝陆洺勾勾手,神兮兮的:“你过来,我给你说个秘密。”花店内暖色系的灯光洒在少年的身上,在他的侧脸上投落柔和的光影,看得清细小绒毛勾勒出的轮廓。少年眼眸很黑,说话的时候看不出醺醉的模样,只是眼尾处发红的看着他。可能是程时还残留的沙哑鼻音和他那自眼底漫起还未褪去的红太具欺骗性,陆洺将扫帚放到角落旁,脸色不像以往那般冷。他在走到离程时还有半米的距离停下,手撑着收银台面,手臂上的淡青色血管绷起。陆洺敛下眼,和抬起头的程时目光对视,“怎么了?”程时手肘支着下巴,歪头看了好一会眼前的人,道:“我今天看到星星了。”小时候,不让人省心的小程时,每次单方面和陆洺绝交后,第二天都会跟个没事人一样,问陆洺晚上去不去看星星。星星,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和好信号。之前如此,他希望现在亦是如此。陆洺没说话,他视线落在眼前毫不见外的将爪子伸进他放在桌面上的书包里的程时。程时手指干净白瘦且带有骨感,他慢条斯理的从书包里掏出本子,撕掉了空白的一页纸,继而又沿着纸的边缘撕下了约两三厘米的细长条。长条纸在他手中变换着模样,虽是一杯白酒下肚就倒的少年,但一整套动作下来,丝毫看不出属于醉鬼的笨拙。很快,一颗叠好的星星安静的摊在程时的手心里。“给你。”程时顿了一下,伸出手指,顺着桌面将星星推到陆洺的指尖旁,“以后一起看星星吗?”花店内一时陷入了寂静。热闹的宁海路街道上依旧是交织成片的霓虹灯光和川流不息的人海。喧嚣的蝉鸣声混杂着拐进巷角处响起的小电驴的喇叭声陆洺动作很轻微的蜷缩了一下相触的食指指尖,薄唇张开又闭上。他透过程时镀了一层柔光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少年的紧张肉眼可见,但他眼里此刻只有陆洺。有人弃他,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弄得四分五裂一团糟。也有人向他而来,一次次的拉住他,扯掉缠在他身上的荆棘,将他带向热闹之处。“为什么不看?但是某人晚上睡得比猪还沉,叫都叫不醒,我”陆洺低下头,额前碎发随着动作垂下遮盖住了他微弯的眉眼。无声而浅淡的笑,弱化了陆洺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整个人温和又明亮。“操,姓陆的你闭嘴!”陆洺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时一把捂住了嘴。“以前的糗事就不要再提了好么!”小时候,有回两人在陆洺乡下的外婆家过夜。两人约定好了,晚上去小田野坡边捉萤火虫看星星,结果原本说是眯一会的程时愣是一觉睡到大天明。到最后,叫了他好几次的陆洺,也不见得程时有半点转醒的迹象。夏夜虫蚊很多,更别说乡下了。程时的随口一句“他还没见过萤火虫”,被陆洺放在了心上。他将在田野坡捉的萤火虫放进透气的瓶子内,送给了第二天才揉着眼蹭到他床上说对不起的程时。他们两个总会有人向前迈出一步,打破隔阂,重归于好。结束聚餐后,收到信息朝这边赶来的程鹿一推开花店门,就看到她弟程时像只八爪鱼般整个人缠在个子高高的男孩身上。男孩单手撑在桌边,低头不知在和讲脸埋进他脖颈处的程时说些什么。“到家早点休息。”“嗯。”当天晚上,程醉鬼酣然入梦,睡得无比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