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不知过了多久,萧韫忽然伸手搭在段书锦肩头,出声提醒他。他话音一落,段书锦就下意识往挡在雅阁中间的屏风看去,瞧见了立在屏风后抱着琵琶的婀娜女子。铮铮——琵琶弦被拨响,靡靡的声音瞬间响起,踏着这绝妙的琵琶声,乐娘们扭动腰肢从屏风后绕了出来。这些乐娘个个貌美,身段轻盈,婀娜多姿,穿着如火的红裙,特意露出勾人的雪腰。世家确实有宴席间请貌美女子跳舞奏乐,以图一乐的奢靡不正之风,段书锦起初还以为是赵彦将这样的恶俗学了过来,并未多想。直到这些乐娘越靠越近,却齐齐绕过赵彦,伸出纤细的手臂向他勾来时,段书锦才猝然瞪大眼睛,火烧屁股似的站起身,连退数步躲开,还险些被矮凳绊倒。“赵公子,君子当戒欲戒色,你是疯了不成?”段书锦神色难看,呼吸急促,许久没有缓过来。他的手紧紧抓住萧韫,似乎感到极度的不安稳,在求一个倚仗。萧韫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双眸冷得如同淬了冰,冷冷盯住赵彦。以他的经历来看,臣子间讨好巴结的手段无非那么几样,以钱以美色。正是因为这样,想到段书锦反应不对劲的萧韫才想赌一把,迅速帮段书锦看清自己的心意。赵彦若是用钱来巴结讨好段书锦,那此行全当他和段书锦出来玩了一趟,无功无过。若是赵彦辅以美色诱惑,那正正合他意。想法虽好,现实磨人。萧韫在看到一堆女子向段书锦围来的时候,瞬间动了杀意,恨不得掐断出此计谋的赵彦的脖子,让他下黄泉去忏悔。无尽的悔意在心中翻涌,萧韫反手攥住段书锦手腕,握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想松开。“我们回府。”萧韫拉着段书锦就想离开,段书锦却冲他摇头,脚底跟生根一样立在原地,等着看赵彦的后招。“世子勿怪,我不知道你不喜这些。”赵彦挥手让乐娘们退下,脸上露出真切的歉意,向段书锦赔罪。“我知道一个清幽的舍间,可读书写诗,也可弹琴作画,定能合世子的意。世子就原谅我这次,让我好好弥补吧。”赵彦连忙提出补救的方法,语气焦急不似作伪,让段书锦大为钦佩。作戏能作成这个样子,赵彦也算是此间高手。“若那个舍间不合我心意,我定要好好追责赵家当初使计逼我去军营的事。”段书锦语气淡淡,言语间尽是敲打之意。此举既能让赵彦不敢生出更大的妄心,又能加快他露出马脚的速度,何乐不为。大概是被震慑到的缘故,接下来的行程赵彦安分了许多,待在马车中一句话也不敢多讲。车马在街巷中拐拐停停,终于在一座清幽僻静的楼前停下。此楼清雅,门前栽种花草,楼内时不时传出琴声,看起来确实符合赵彦说的清幽之地。段书锦松了一口气,跟着赵彦踏入楼中,他身后则跟着满脸寒霜,不情不愿跟来的萧韫。进入楼内后,眼前的景象顿时一变。只见楼中一众容貌不俗的男子,他们穿衣打扮不同,喜好的事物也不同,有的埋头作画,有的念书吟诗,有的在楼中舞剑,更有甚者凭栏抚琴。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人人卯足劲头展示自己,吸引来客。段书锦一踏进楼中就被若有似无的视线笼罩,他顿时像话本子里误入妖魔鬼怪洞穴的凡人,僵立在原地,脸色发青。若是以前,他或许还看不出楼内的古怪,但自从萧韫向他表明心意后,他才惊觉世间并非只有男女才可欢好,男子同男子也是可以的。好你个赵彦,见他对美色无动于衷,就想着用男色来巴结讨好他吗?要把楼内这么多容貌才情兼具的人凑在一起,那可不是一件易事,赵彦还真是费了功夫。段书锦愤愤想着,浑身都不舒坦,只想转头离开。哪知他同萧韫像是存心作对似的,先前是他不愿意同萧韫回府,如今是萧韫不愿离开这座楼。萧韫就这么急不可耐,得不到他的回应,就要在楼中另寻他人吗?想必他说对他动心也是假的,并不是非他不可。段书锦盯着萧韫在楼中闲逛打量的身影,他并未察觉出自己的吃味,只是脚下一动,下意识跟了上去。这一举动恰好让身侧的赵彦误解,赵彦连忙冲楼中的男子使了个眼色,便立刻有大胆的人起身跟上段书锦。段书锦走得不如萧韫快,萧韫又向来行踪不定,刚转过一个角,他便不知道穿到哪个房间去了,段书锦彻底跟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