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媛在公园里。”贺安清警惕地与丰东宁对视一眼,这么大张旗鼓得使用精神力,可不像要隐藏身份的。下面就是湍急的河水,他也不管桥是否结实,拔腿就跑了过去,丰东宁在后面喊,“你小心!”好在剩下的不太长,两人刚上岸,就听见身后“噗通”几声,有木头踏板掉在河水里,瞬间就被冲走了。贺安清顾不上,头也不回地大步奔跑,刘海被吹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可再美的面容也掩饰不住焦虑的心情。跑到大门口,上面已经生锈的“坛城公园”只剩下了三个字,“城”字被丢在一边,变成一团废铜烂铁,旁边还印有一个堕龙的简笔画标志。铁栅栏绑着链条上了锁,贺安清摇晃了几下,锁头纹丝不动,丰东宁从地上捡起一根钢管,叫他让开点。哨兵有着异于常人的怪力,他一钢管戳进了锁头里,用力往上一撬,本就锈迹斑斑的锁链从中间断开掉了下来。进入公园,道路跟迷宫一样,建筑都破败不堪,却依旧矗立没有倒塌。他们绕过几个矮楼,跑到了一个巷子里,两边有些落满灰尘的推车和桌椅,能猜出这就是当年红极一时的民俗街。贺安清跑太快,险些被脚下的木桩绊倒,幸好丰东宁一把拉住了他,沉声说道:“你别急。”他站起身,深吸几口气,丰东宁说得没错,江媛就在此地,他得心平气和地规劝,急躁容易适得其反。看贺安清放慢了脚步,丰东宁刚想松口气,突然有个强烈的感觉油然而生。“附近还有人在……”他猛地回头四处寻找,除了江媛一定还有别的哨兵……在哪?但来不及多想,贺安清的身影越来越远,他只能跟了上去。民俗街一拐弯,就是一条康庄大道,这里跟刚才的景象完全不同,虽然还是一样脏乱差,但两边的路灯是亮起来的。天色逐渐阴了下来,更显得这路灯尤为重要。贺安清一晃神,眼前闪闪发光的“净堂”,甚至让他产生了来到坛城的错觉。两旁曾经茂密的常青树,因年久无人照料,已成枯枝烂叶。随着贺安清的脚步前行,长着青苔的地上多了一串孤独的脚印,树叶回春变绿,倒在一旁的土地公石像一个个立了起来,莲花纹的石柱洗去了尘埃,露出洁白的颜色。他似乎听到游客们嬉闹的声音,员工叫卖的声音,小声朝拜的声音,以及面对佛像亵渎的声音。在贺安清的脑中,几乎重现了当年的光景,闭塞的社会,不用思考的快乐,每个人都简单地被激励、被煽动,他们出于单纯的思想而高兴或愤怒,却从未追寻其缘由。他在推开“净堂”门的时候停了下来,感受到一丝辐射,低头一看,注意到门神脚边有两块足球大小的青川矿,但纯度不太高,只有紧贴着皮肤才能抑制精神力,远距离则只能让异能人察觉而不会产生影响。他回头对跟在后面的丰东宁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一个人进去。丰东宁对他言听计从,嘱咐道:“你小心,我就在外面,有需要叫我。”贺安清憋了一肚子的话,在门开的一刹那,看到佛像脚边,江珩躺在江媛腿上的画面,就什么都忘记了。身后的门自动合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江珩就在眼前,过了许久他才开口:“下个月就是春事活动了,真的不去,来假公园过什么瘾?”江媛直勾勾地盯着他,闻言先是一愣,心酸地苦笑了一声,答非所问道:“我很讨厌净堂。”贺安清沿着大理石中轴道来到“净堂”正中央,停住了脚步,故作轻松道:“那你年年圣歌唱得欢?”鎏金工艺是不会生锈的,如今这尊仿制的佛像也没有因被人废弃而满目疮痍,反而保持着原有的模样,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江媛抬头看了佛像一眼,平静道:“但这是江珩的信仰。”这句简单的陈述,包含了太多她对江珩的情愫。“你还记得我说过守城驻军有个向导窥探过我的精神图景吗?”江媛自问自答道,“他看到了我母亲生前在这里跳舞的样子,江珩跪在降佛佛像前的样子,以此来威胁我。我像电死我父亲一样,让电鳗缠住了他的身体,听说他还剩了一口气,只不过需要每天插着呼吸机维持生命。”江媛顿了顿,说道:“贺局,我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我在你家佛龛上放的经书里找到这个。”贺安清掏出那张碟片卡纸。江媛的神情一愣,紧接着又变得安然,面对这个能在百万平方公里内一下子就找到她的上司,她比任何时候都想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