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欧左的心在剧烈的跳动,而这铿锵有力,汹涌澎湃的乐调被他当作催眠曲,在黑夜的舞台前,上演一出名为“时钟”的舞剧的落幕。--------------------《时钟》:只有两种生活方式,腐烂或燃烧双面人陈桥次日醒来,双眼已然浮肿,他发现自己依旧在欧左的怀抱之中,忽而生出了惋惜的神情,他在惋惜什么呢?他不知道。毛毯虚卷住了他们,他们交叠一处,一时让陈桥感到羞赧,起身之时不小心把欧左也吵醒,后者揽住自己,欺身压上去,低沉的嗓音魅惑着他:“别走,别讨厌我。”他正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赫尔墨斯却忽地开口:“亲爱的桥,他现在很不对劲,你应该慎重选择话题的方向,起码……不应该是讽刺性话语。”“他现在在发什么疯?”“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昨晚,他看见了你和江怀元在接吻。”陈桥:“……”完蛋。两边不讨好。“我不走,你先放开我,”他扳过欧左的肩,“你既然已经看到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明知道我会跟你解释。”欧左:“……”“桥,他现在在想,他不问,你也应该提前和他解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亡羊补牢。”“闭嘴,赫尔墨斯,我没有那么脆弱,我不是你们豢养的宠物,我也不是谁的附属品!”欧左很快放开他,待他艰难起身,才问:“你太坏了,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但他曾经伤害了我,我现在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这你还不相信我吗?”陈桥没有丝毫忏悔的语气,欧左感受不到他的歉意。“你不会嫌脏吗?”欧左反问。陈桥愣了片刻,被气笑了:“我昨天没能推开他是我的错,我确实觉得脏,怎么,你也觉得脏,但现在才远离我?”“桥,你在激怒他,我劝你不要这么做,据我所知,大多数法国人都认为伴侣的忠诚极其重要,你已经失去了为他践行承诺的能力,”赫尔墨斯十分怕欧左因为愤怒而对陈桥做出些无可挽回的事,“你——”“够了,”陈桥把原本回应赫尔墨斯的话说了出来,使还处在原则边缘的欧左被吓到,下意识用不解的眼神祈求陈桥能够将那令人伤心的话收回成命,“欧左,我们一开始就不对等,我不相信你的一见钟情,你既然在意忠诚问题的话,我们就应该及时好聚好散。”“……那你现在选择了江怀元,是吗?”欧左颤声问。“我谁都没有选择,一直都是我错了,我不应该,也不配奢求太多,谢谢你,欧左,我们就到这吧。”陈桥心痛,仿佛从心上每泵出的一股血都失去了原本的流速,但现在他感到疼痛正在走过他的四肢百骸。欧左以为自己错了,但陈桥实在不应该对他有所隐瞒:“……别这样,我很喜欢你,别讨厌我,我相信你。”“你走吧,”陈桥抱住膝盖,手紧紧攥着毛毯的一角,毛毯则延伸到欧左的下半身,“我耽误你了,我们结束了。”欧左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不,他不想走,至少他现在不能离开陈桥。“桥,你太绝情了,我们不这样好吗?”欧左张开手臂抱住他,却也给了他得以挣脱的空隙,但陈桥没力气挣开了。他从小就像生活在黑暗里的蛆,仰望过月亮,可他不向往,他习惯在泥泞中挣扎撒欢,在阴暗潮湿的市井中流连,在黑夜最深的皮层之下摆弄自己的丑态。深渊是他的归宿,因为老天从不善待他,他经受煎熬、折磨、屈辱,他被无尽的人间炼狱火淬炼,炼出钢筋铁骨,以及极致璀璨的玻璃心。“赫尔墨斯,我想你是对的,”陈桥闭眼下定决心似的说出这句话,“你是我的所有物,我是你的附庸,我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赫尔墨斯忽然有些受宠若惊:“……桥,无论置气与否,我都会永远记住这句话。”陈桥什么都不再想,他简直头痛欲裂,只偶尔听到欧左在他的身旁不断重复:“我真的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别讨厌我。”——直到一声枪响打破了这不和谐不平等的氛围。“——穆加伦斯!”陈桥和欧左闻声几乎一同望向营帐外,同一时间,江怀元只差一步就摔了进来,但他站稳了,与他们六目相对。“逃,”江怀元说出一个字,目光灼灼看向陈桥,没等后者反应过来,一发子弹就从江怀元身后直穿营帐,打在了钢柱上,“阿桥,往北边跑!”欧左反应很快,他拉起陈桥,接过江怀元扔过来的匕首,将其刺入营帐,“滋啦——”一声,营帐被他划了个拱形的口,化纤面料窸窸窣窣的,待二人跨过才停下它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