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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页(第1页)

这个猜想叶鹤衣初觉荒谬,可现在一经浮现脑海,就挥散不去,如同一把生锈的铁钩深深扎在她的心脏,钝疼得厉害。隐隐间,她似乎听到一阵窃笑声,以她自己的嗓音嘲讽说,原来她需得等到再多害死一人,才能终于想起来其实她就是凶手之一。叶鹤衣一个激灵,环视周遭却未见到任何可能说话的人,明悟声音响在自己心中。她蹙起眉,了然该是心魔作祟,只是她不明白心魔是何时诞生的。总归它似乎并不像书中记载的那样气势汹汹,不必她做什么,本身就虚弱得难以叫嚣大声。“你真的不知道吗?”心魔似远似近的声音质疑着她:“还是你想要逃避,故意不去想?你若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叶鹤衣垂落在身侧的手轻轻颤抖起来——她的确已经想起很多片段画面,虽然记忆还不够完整,但也勉强能够串联在一起。然而她下意识地不去联想,如果不是心魔质问,或许她仍然会拒绝深思其中缘故。这是不正常的。应当是那个模糊她记忆的人,同时还暗示了她不要探究原委。唯一做得到那种事的是晏予安。她本能地相信他,所以直到现在才勘破异常。现在仔细想想,她既然认定晏予安不会是为复仇归来,不会因为一时冲动杀死兄长、伤害自己,那么真相就一定是他目睹到发生了什么,编造出谎言。他会为谁承担罪业呢?想到这里,答案就很明显了。加上她想起兄长性情大变并非病症缘故,而是怪物宿身,所以是她弑杀亲兄长,在情绪崩溃的情况下诞生心魔,恰好被归来的予安撞破。此间因果并不复杂,如果不是她一直不尝试寻觅出口,不可能始终身陷迷局中。设置用以隐瞒她的魇术解除,记忆尽数回归脑海,心魔也随之壮大。就算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兄长死亡在自己怀里的画面重合上小采失去气息的一幕,对叶鹤衣的震感还是很大。心魔再度尝试用谆谆话语诱导她自毁:“你的亲兄长和结拜姐妹会遭受悲惨命运都是因为你的存在,你难道不该为他们以死赎罪吗?”叶鹤衣面色苍白地按压住心口,却到底并非神魂受损的状态,即便痛苦也不会轻易听信心魔唆使。她牵动唇角,露出不带任何欢喜意味的苦笑:“他们都是为救我死去的,我不管不顾地自毁若能换他们活过来倒好,可如今却根本无颜面见他们。”死亡是不足畏惧的,反而是当下最能轻松解决她内心痛苦的方式。然而她还背负着兄长和小采的救命恩情。连真正害死他们的怪物为什么会出现都不知道,就此放弃生命,不但是怯懦之举,而且辜负了他们为自己做出的牺牲。若怪物真的是为她而来,就该由她负起责任,找出它们出现的原因,彻底杜绝它们再加害人。心魔原就是她弱它强,她强它弱,一旦叶鹤衣坚定心意,虽说做不到彻底解决掉它,至少它会安静好一阵,等待下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不过心魔的言语于她并非毫无影响。她原本准备留下陪伴杜夫人度过这段难捱的时光,直到杜夫人能够走出丧女之痛。可心魔说的不无道理,怪物的确是一而再地出现在她身边亲近的人身上。她怕留下来后,羁绊结深,会害了杜夫人。在清查出原因之前,叶鹤衣宁可相信自己真的是灾祸源头,不与人结缘,也好过再次见到怪物出现在身边人的身上。因此在杜夫人打开门,唤自己进去说话时,她进屋与杜夫人对坐,却保持了沉默,没有过多安抚宽慰,也没有提出想要留下。杜夫人并不介意叶鹤衣的沉默,她只是想有一个可以分担情绪的倾听者,用哭得喑哑的声音道:“多谢你送小采回来,若没有你,她出现意外,我怕是终一生都只能无望地等待……”江小采的父亲好歹是受家族指派,有一个确定的目的地。江小采要去的地方,杜夫人却并不了解,若她独自一人时丧命,杜夫人即便要求助他人寻觅,也道不出女儿埋骨处的具体方位。红肿了双眼的少妇捂住脸,哀声将过错归咎到自己的身上:“小采修仙都是为了让我开怀,她原本可以做一个普通人,快快乐乐地享受自己的生活,不必这样小的年纪就丧命险境中。”叶鹤衣交叠落于膝上的手握紧又松开,终是忍不住开解道:“小采不会希望您自责的,她最后都还在思念着您,请您万望保全自身。”她望着杜夫人难过地佝偻下身子,从衣领处显出一条细瘦的脊骨,心中酸涩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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