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她又将视线收了回来。回到家洗完澡,薄晴烟正擦拭着未干的头发,谢冉冉的微信狂轰乱炸进来。她寻了处沙发角落,懒散地窝进去。谢冉冉会这么晚找她,无非就是酒吧遇到帅哥。她回了几条消息,退出聊天界面时,瞥见了还在置顶的林霁青。稍想了会儿,指腹轻轻地一划,薄晴烟将他的置顶取消。这晚过后,薄晴烟再没有见过林霁青,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林霁青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很彻底。六中家属楼铺陈在老旧的地段,晚风吹过,小区里杂树摇曳,窸窸窣窣地响着。林霁青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阁楼灯光亮着,木质的地板发出闷闷的声,隐约能听到林闻笙在洗涮画笔。他浑身被虚汗打透,掌心冰冷潮湿。前两日感冒还没完全好,林霁青回到房间,仰躺在床上。空气中有很淡的松油味道。目光稍抬,就能瞥见身侧墙面上贴的油画照片。书桌前的路灯光影顺着窗帘的缝隙,正巧将整张照片打亮。高中时期薄晴烟获奖的那副,他拍了照片洗出来,一直贴在床边。林霁青手搭在额前,掌心覆盖住眉眼,感受着浑身的冷意与呼吸间绵长的缱绻。又是一阵发颤的咳嗽声,此时在房间里回荡,显得空旷明显。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好半晌,林霁青才接通电话。段毅打过来的,“霁哥,你明天几点的飞机,兄弟们想给你送行。”那边吵吵闹闹的,聒噪的声音扰得林霁青头疼。“再说吧。”他没什么心情。第二天林霁青收拾行李,目光停住很久,将那张照片也放进了行李箱里。早饭是林闻笙去楼下买的油条豆浆,她穿了件藕色针织连衣裙,虽然已经二十岁孩子的妈了,但卖早饭的还是把她认成了小姑娘,笑嘻嘻地盛了好大一份。“等下我送你去学校。”林闻笙的秀发简单地用簪子盘成了发髻,衬得温婉柔和。她说起话来也是温声细语。林霁青坐下,端起豆浆喝了口,淡声:“我打车过去就行。”“那怎么行呀。”林闻笙说,“你这一走就是两年多的时间。”话音落,林闻笙有些惆怅地叹口气,她沉浸于创作,这二十年来对林霁青的管教都很少。如今林霁青突然离开家要出国,她心里怅然若失很不是滋味儿。林霁青敛过眼眸,放下碗筷:“你送我去,知道自己怎么打车回来?”林闻笙登时就愣在了原地,她白嫩的手指绞着,“打车软件你教我一下,应该就会了。”她平日里都闷在阁楼上创作,手机呢,倒是也会熟练使用,但好多软件都没下载,她对研究这些软件也不感兴趣。就连平时出去买菜买早饭,她都还是习惯用现金。稍停顿,林闻笙做出了让步,“那我送你到楼下。”她知道这个儿子不放心她。见林闻笙坚持,林霁青没再推拒。吃过饭后,他拎着行李箱下楼,林闻笙跟个小姑娘似的走在他身后。两人刚到楼下,就瞧见破旧的窄道门口停了辆黑色的迈巴赫。秦霄云站在不远处,他脸部轮廓线条硬朗,虽没有年轻人那般瘦削的清冷,眉眼间却仍是多年前的英俊斯文。路过好几个婆婆阿姨都忍不住上前攀谈两句,想着能不能给自家姑娘说说媒。司机小陈等候在秦霄云旁边,两个人不知道来了多久。见到林闻笙和林霁青一前一后过来,小陈先是和林闻笙打了招呼,再连忙过去要接林霁青的行李。林闻笙双手交叠搭在前面,很亲切地应了小陈的问好。清早的风微凉,吹拂过都带着潮湿的冷意。秦霄云捻灭指缝中的烟,话虽然是朝着林霁青的方向,但目光却落在了林闻笙那里。“我送你回学校,早饭吃过了?”这显然是在问林闻笙了,他知道她向来吃饭都不怎么规律。林闻笙眼皮都没抬,只是对着小陈温和地说道:“还要让你送他实在太麻烦了。”“怎么会麻烦,夫……”那句夫人,硬是被小陈憋了回去。在感受到秦霄云示意的眼神,小陈立刻说道:“对了,秦总特意带了您最爱吃的香酥斋点心。”香酥斋是南城的老字号了,林闻笙在和秦霄云谈恋爱时便最喜爱吃那里的糕点。“非常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林闻笙道谢后,嗓音清清冷冷地拒绝。秦霄云意料中的拒绝,他没再多说,只是吩咐着小陈拿好林霁青的东西。与林闻笙擦肩而过的时候,秦霄云深吸了口气,低垂视线,敛过满腹委屈。